第9章 月下对弈(1/2)
礁石能靠在墙上喝鱼汤时,小夭正蹲在石台前捣药。陶杵撞在石臼里,“咚咚”声混着海风飘开,阿珠蹲在旁边,手里攥着片刚采的蓝草,把草叶撕成细条,又小心翼翼拼回原样——是小夭教她的,辨草药得先摸透纹路。
“小夭姐姐,他说鱼汤鲜!”阿珠突然蹦起来,手舞足蹈比划着,耳尖红得像晒透的海果。小夭停下陶杵,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点头:“知道啦,下次再给他加些补气血的灵草。”
这话没说完,就见晒鱼干的阿婆提着个竹篮过来,篮里装着刚烤好的海苔饼,还热乎着。“姑娘,给你留的,礁小子说你熬药辛苦。”阿婆把篮子往石上一放,没等小夭道谢,就摆摆手走远了,背影晃着,却透着股放心的暖意。
如今这贝壳屋前的石台,早不是当初冷冷清清的模样。有人来取药时,会顺手放下几颗甜海果;出海的汉子回来,会拎着条小银鱼,说“给姑娘熬汤”;连之前总躲着她的孩子,都敢凑过来,看她把草药分成小份,用贝壳片做标记——画个月亮是安神,画滴雨是止泻,笨笨的,却看得认真。
相柳的目光,早悄悄缠上了这片热闹。
起初只是礁石高热那晚,那缕轻颤的关注像细针,扎了下就收回去。后来却不一样了——小夭晒草药时,后背会忽然漫过阵凉意,像晨雾擦过皮肤,转头时却空无一人;教阿珠辨草时,眼角余光能瞥见黑石殿方向,有道极淡的影子,晃一下就隐进树里;连她傍晚坐在门槛上望海,都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发梢,冷是冷,却不再是全然的隔绝,倒像头藏在暗处的兽,悄悄打量着领地新来的“活物”。
小夭从不多问,也不刻意回头。她只是把安神草晒得更匀,教阿珠时更有耐心,连望海时的背影,都透着股自在——她要让他习惯,她的存在,就像海边的风、滩上的沙,寻常得不必防备。
晚霞烧得最艳那天,小夭刚送走取药的妇人,弯腰收拾石板上的药渣。指尖刚碰到晒干的紫花叶,就觉眼前暗了暗——不是云遮了光,是有人站在面前,挡住了整片霞光。
她直起身,逆着光眯了眯眼。
是相柳。
他站在十步外,银发被晚风掀得动了动,玄色衣摆扫过沙地,没带半点声息。晚霞落在他紫眸里,竟染出点瑰丽的色,却依旧冷得像封在冰里的光。他没拿任何东西,就那么看着她,目光先落在她沾了药渣的指尖,又扫过石台上的药包,最后停在她脸上,没半分情绪,却让周围瞬间静了。
不远处,孩子手里的贝壳串“啪”地掉在沙上,没人敢捡;晒网的汉子手里的麻绳绕错了圈,眼睛却往这边飘;连阿珠都缩到珊瑚石后,只敢露出半只眼睛,攥着衣角的手发白。
小夭的心跳撞了下肋骨,又飞快沉下去。她没露出惊讶,也没往前凑,只是像对寻常族人那样,轻轻颔首,然后继续低头,把药渣一点点归拢到陶罐里——指节捏得稳,没让陶片发出半点慌的响。
她不能让他觉得,他的出现是件“大事”。得让他知道,他来或走,她都能安安稳稳做自己的事。
相柳没动,也没说话。目光在她手上停了会儿,又移到门口晾晒的草药上——蓝草、紫花、凝神草,被风摆得齐整,像片小小的绿云。他的紫眸里,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少了几分最初的漠然,多了点探究,像在看件“有用,却不懂用处”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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