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归途的灯火(2/2)

又过了几日,相柳的精神好了些。傍晚时,他竟主动说:“陪我去花园走走。”

夕阳把园子里的花草染成金红,月见花的白泛着暖光,风裹着花香飘过来,软得像纱。走到那丛月见花前,相柳突然停了脚,指尖悬在花瓣上方,没碰,却轻声问:“这花……像不像皓翎王宫里的夜光白?”

小夭手里的药囊“啪”地撞在石栏上,里面的骨片叮当作响。皓翎王宫的夜光白!那是她十五岁生辰时,父王特意从南荒移来的,只在月夜开,香气能飘满整个暖房。那时候,相柳总躲在桂树后看她赏花,她以为他没在意,原来他都记着。

“是很像。”她的声音有点颤,“夜光白的花瓣更软些,夜里会泛着淡蓝的光,我总在月下摘一朵,插在发间。”

相柳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紫眸里翻着浪——有追忆,有恍然,还有点藏了太久的疼。“你站在花丛里的样子,很好看。”他说这话时,没带疑问,是笃定的、像刚从记忆里捞出来的语气。

这句话像根细针,一下挑破了小夭所有的克制。她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胸膛上,能听见他的心跳,沉得像深海的浪,却比任何时候都真实。“相柳……相柳……”她一遍遍地唤,把三年的找、数月的等,都揉进这两个字里,眼泪浸湿了他的玄衣,却不敢用力,怕这是梦。

相柳的身体瞬间绷得像拉满的弓。手臂悬在半空,指节蜷了又伸,连呼吸都顿了半秒——他像忘了怎么抱人,又怕碰碎了怀里的她。可渐渐地,感受到她的颤抖,感受到她掌心的暖,他慢慢抬起手,先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见她没躲,才慢慢绕过去,环住她的肩,力道轻得像怕惊走晨露。

这个拥抱生涩得很,却重得像跨越了生死。他没说“对不起”,没说“我想起来了”,可环在她肩上的手,却悄悄用了点力,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那是本能的靠近,是灵魂里的认,认回了这个等了他太久的人。

夕阳彻底沉进海里,暮色漫上来,月见花的香更浓了。两人相拥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叠在石径上,像终于合在一起的两半拼图。

许久,小夭才慢慢松开手,擦了擦眼泪,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相柳也放开她,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没说话,却转身时,故意慢了半步,等着她跟上。玄衣下摆扫过月见花,花瓣落了两片在他肩头,他没像以前那样拂掉,就那么带着,一步步往黑石殿走——那两片花,像他悄悄接下的、暖的记号。

小夭跟在他身后,望着那道带了花瓣的背影,摸了摸心口的海心石。石头暖得像刚晒过太阳,她忽然懂了,归途的灯从来不是她一个人提——他也在试着往亮处走,试着捡回那些被遗忘的过往,试着重新握住她的手。

前路或许还有雾,还有疼,可只要两人并肩走,那点灯火,就会越来越亮,把所有的黑暗,都慢慢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