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月下黍离(1/2)
礁石上那记轻得像潮落的颔首,没说一句话,却像给两人之间的关系松了栓。冰壳子虽没全碎,底下的水却早活泛了——相柳待她的模样,渐渐没了之前的硬邦邦,连族里人都看出来,路过时会笑着把最新鲜的海果往小夭手里塞,说“族长刚让人从浅滩挑的”。
他不再只默许小夭待在角落,反而把她往“核心”拉。
议事时,大长老刚念完深海异动的简报,相柳会往她那边递个眼神,指尖敲敲石桌:“你上次说的潮汐预警法子,再说说。”语气还是族长的沉稳,却没了往日的疏离,连长老们都跟着转头,目光里没了质疑,只剩等着听的认真。小夭捧着记满数据的骨片开口,偶尔卡壳时,相柳会在案头翻出卷旧潮汐图,推到她面前,指腹点着关键处——那是他昨夜特意找出来的,边角还留着没捋平的折痕。
更让小夭心口发颤的,是他肯把“秘密”摊给她看。
他带她去部落守护的古泉,泉眼泛着淡蓝的光,他指尖碰了碰泉水,声音轻得像怕惊着泉灵:“能解深海阴毒,只有历任族长知道。”;他把刻着星象秘图的石板从密室搬出来,指腹磨过上面的星轨刻痕:“以前老族长说,星轨偏三寸,潮就会乱半旬。”甚至有次,外岛使者送来封画满暗纹的信,他看了两眼,直接递到小夭面前:“能看出端倪?”
那信里藏着贸易陷阱,小夭凭着在皓翎王宫学的暗语拆解,刚指出关键处,就见相柳眉峰几不可察地松了点,转头对大长老说:“按她说的备应对方案。”这话落时,小夭攥着信纸的手轻轻颤了——他哪是考她,分明是把部落的底子亮给她看,信她能托底。
私下里的相处,也多了些软乎乎的碎片。
花园里撞见,他手里捏着株刚采的月见花,会往她面前递半寸,见她接了,才转身往黑石殿走,银发飘在风里,没回头,却把花茎上最嫩的那截留给了她;典籍室里,小夭对着卷《毒草考》打盹,头差点磕在石桌上,迷迷糊糊间,有块温凉的黑曜石压在了她手边——是他常用的镇纸,石面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刚好把散开的纸页压得严实。
可小夭心里清楚,最硬的那块冰还没化。他认了现在的“小夭”,认了她是部落的助力,却没认回“相柳”,没认回辰荣山、清水镇那些缠着血与暖的过往。她等的那个契机,像藏在浪底的礁石,没露影,却知道早晚要撞上。
这撞,撞在了个月满的夜。
小夭累了一天,刚沾着兽皮就睡沉了。梦里全是辰荣山的箭雨,相柳银发染着血,箭杆从他心口穿过去,最后那眼望过来,像把心都剜走了——她猛地惊醒,冷汗把衣料浸得贴在背上,连呼吸都带着疼。
再睡不着,她披了件外衣往礁石滩走。夜凉得能渗进骨头,浪尖裹着月光,轻得像在哄人。刚蹲在常待的礁石凹处,一阵埙声突然飘过来,低得像风在哭,绕着耳廓钻,一下就扎在了心上。
是《黍离》。
小夭浑身的血都冻住了。
这调子她太熟——当年在清水镇,她坐在廊下,用陶埙吹给相柳听,他靠在柱上,银发垂在肩头,没说话,却把手里的糖递给了她,说“调子太苦”。此刻这埙声从黑石殿方向飘来,断断续续的,偶尔卡壳,却把“知我者谓我心忧”的慌,揉得满岛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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