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分裂的痛楚(2/2)

林墨亲自负责与艾拉通讯,更新情况:“我们经历了内部分裂。一个重要成员因道德反对离开了。但我们仍然愿意会谈,条件不变:零号必须作为代表之一,必须有独立发言权。但我们增加了时间压力:会谈必须在48小时内进行,否则我们将认为对话失败,转向其他选项。”

这是一个微妙但明确的施压:展示穹顶内部有强硬派正在推动攻击选项,但对话派仍在争取时间。

艾拉的回应来得很快:“理解。会谈安排在36小时后,第三设施。零号将出席,但他的状态...请有心理准备。另外,‘清除派’将派观察员,他们可能挑衅。请准备应对。”

36小时。时间紧迫。

在准备会谈的同时,林墨做了一件私人决定:他给苏沐晴写了一封信,不是期望她能收到,而是需要写下。

他用了最传统的媒介——纸和笔,在一张从旧世界保存下来的信纸上写道:

“沐晴: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那意味着某个信使找到了你,或者你回到了一个能接收信息的地方。

首先:我理解。我理解你的愤怒,你的原则,你的选择。我不请求你改变,只请求你理解我的选择也是出于同样的关心——对生命的关心,对减少痛苦的关心。

我们都在尝试在这个不可能的世界中找到可能。你选择了一端的可能,我选择了另一端的可能。也许我们最终会发现,两端都是死胡同。也许我们会发现,两端都能通向某个地方。

无论你在哪里,做什么,请知道:穹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没有条件,没有审判,只有欢迎。

我会继续尝试与园丁对话,同时准备支援东方的抵抗组织。不是我试图两边讨好,是我真的相信,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单一策略可能不够。我们需要多种可能性同时存在。

如果你找到了摧毁他们的方法,而且那是唯一的方法,请告诉我。我会听。

如果你找到了理解他们的方法,而且那是更好的方法,请告诉我。我会听。

无论你需要什么——情报、物资、安全通道——只要你开口,我会尽力提供。

不是因为我们曾经是伴侣,是因为我们仍然是共同关心这个世界的人。

保重。活着。保持真实。

林墨”

他将信交给小雨:“如果有任何机会这封信能到达她手中,无论什么方式,请确保它到达。”

小雨点头,泪水在眼中打转:“我会的。”

接下来的36小时,穹顶在紧张的准备中度过。会谈代表团最终确定:林墨、陈博士、小雨、张倩,以及老王作为安全顾问。他们接受了密集的情景模拟训练,准备应对各种可能:从真诚对话到突然攻击,从零号的彻底改变到零号的暗中帮助。

出发前夜,林墨独自走到苏沐晴的训练室。他坐在她常坐的位置,看着镜中的自己。疲惫、坚定、不确定、但决心继续。

他想起了他们早期的一个对话,那时社区刚刚建立,他们讨论“底线”在哪里。

苏沐晴当时说:“我的底线是:绝不与那些将他人视工具的人合作。因为一旦你开始合作,即使是为了更大的善,你也开始接受他们的逻辑—人可以成为工具。”

林墨当时回应:“但如果拒绝合作意味着更多人成工具呢?如果合作是唯一能阻止他们的方式呢?”

苏沐晴沉默后说:“那么也许我们需要接受,有时候没有不弄脏手的选项。但如果我们必须弄脏手,至少我们要清楚我们在做什么,为什么做,付出了什么代价。”

现在他理解了:她无法接受弄脏手的代价,而他接受了。这就是根本的分歧。

但他仍然相信,有时候弄脏手是为了让他人的手保持干净。有时候妥协是为了给未来不妥协的可能性。

也许他们最终都是对的。也许他们最终都是错的。

时间到了。代表团登上改装过的全地形车,向园丁的第三设施出发。路线已经规划好,安全协议已就位,通讯保持畅通。

在车上,张倩轻声问林墨:“你害怕吗?”林墨诚实回答:“害怕。但不是害怕危险,是害怕我们可能正在犯一个可怕的错误。

害怕苏沐晴可能是对的,而我们正在走向道德深渊。”

“但你仍然去了。”

“因为另一种可能性同样可怕:如果我们不尝试,如果我们让愤怒和原则阻止我们探索和平的可能性,那么我们可能正在犯另一个可怕的错误。”

车辆在废墟中穿行,朝着未知的会谈,朝着可能改变一切—或确认一切早已无法改变—的会面。

而东方某处,苏沐晴独自穿越一片曾经是森林的焦土区。她的背包沉重,但步伐坚定。她不时检查地图,标记可能的抵抗组织位置。

她也在害怕,但她的恐惧不同:她害怕自己可能永远无法找到摧毁园丁的方法;害怕即使找到了,代价可能太高;害怕她可能永远无法回到林墨身边,即使她想。

但她继续前进,因为她的原则要求她前进。因为那些死者的记忆要求她前进。

两个相爱的人,在两个不同的道路上,朝着可能永远无法交汇的方向前进。

这就是分裂的痛楚:不是分离本身,是知道对方可能也是对的,但仍然必须选择自己的道路。

是知道爱可能不够,原则可能更重要。

是知道在这个破碎的世界中,有时候最痛苦的不是失去什么,是在拥有时就必须为可能失去而准备。

但他们都继续前进。

因为停止前进,就是放弃希望。

而希望,即使是最微弱的、最矛盾的、最可能被背叛的希望,依然是人类在黑暗中能握住的少数东西之一。

车辆接近目标坐标。苏沐晴接近第一个标记点。

两个旅程,两个选择,两个尝试在不可能中找到可能的努力。

而世界,破碎但依然存在,等待着看哪种选择—如果有任何选择—能够创造一丝不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