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不速之客（2/2）
商天佑的表情变得有趣：“你指的是我的女儿，商青岚。”
女儿？这信息让林墨意外。商天佑带着自己的女儿进行危险的末世交易？
“她确实是我的科学顾问，也是团队的重要成员。”商天佑说，“这个交换...可以接受。但我需要增加一个条件：两周内，如果我们合作成功，你们必须考虑更深度的技术共享。不是强制，是考虑。”
“可以。”
协议达成了。陈博士有些紧张，但同意为了社区承担这个任务。商青岚——那个年轻女人——看起来平静，甚至有些期待。
交换在当天下午完成。陈博士带着简单的行李和通讯设备（商天佑允许他定期与穹顶联系），登上了装甲车。商青岚则只带了一个小手提箱，跟随林墨返回穹顶。
分别时，商天佑对林墨说：“好好照顾青岚。她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她受到任何伤害...我们的所有协议都会作废。”
“只要陈博士安全，她也会安全。”林墨承诺。
回程路上，商青岚很少说话，但一直在观察。她的眼睛透过眼镜片扫视周围的废墟、防御工事，还有护送队伍中的新形态者。
“你们和变异者和平共处。”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而清晰，“这很少见。大多数团体要么奴役他们，要么消灭他们。”
“我们也是变异者，只是程度不同。”苏沐晴回答，“区别对待没有意义。”
商青岚点点头，没有再多说。
到达穹顶后，小雨立即安排了对商青岚的初步检查——以“适应新环境和确保健康”为名，实则是研究她身上的异常。
结果令人惊讶：商青岚体内确实有类似信使的结构，但它们是“休眠”的，像种子一样潜伏在细胞深处。更奇怪的是，这些结构比普通信使更古老，设计更...原始。
“这不是星光族的技术。”小雨在私下对林墨和苏沐晴说，“也不是守夜人的。这是...更早的东西。可能来自那个‘禁区’里的遗迹。”
“她知道自己体内有什么吗？”
“知道一部分。检查时她很配合，甚至主动提供了一些数据。但她不愿多说，说要等‘适当的时机’。”
商青岚被安排在研究区的独立房间，有基本的生活设施，但行动受到一定限制——不是囚禁，是保护性隔离。她对此没有异议，只是要求提供一些研究资料阅读。
与此同时，陈博士从商天佑的营地传来第一次报告：营地规模比预期大，有超过一百人，大部分是战斗人员和技术专家。医疗设备确实存在，而且状态良好。园丁实验室的情报也在核实中，初步看起来可信。
“商天佑对我很礼貌，但限制我接触核心区域。”陈博士通过加密频道说，“我看到了他们的实验室，设备先进，但研究方向很奇怪：他们在研究‘古代基因激活’，试图从一些化石和遗迹中提取活性物质。”
古代基因激活。这和商青岚体内的休眠结构吻合。
“他还询问了很多关于小雨的问题：她的能力细节，她的来历，她与信使的融合程度...我尽量模糊回答，但他显然已经掌握了不少信息。”
这证实了林墨的猜测：商天佑的真正目标可能不是技术本身，而是小雨——或者小雨代表的“完美融合”状态。
交换的第三天，商青岚请求与小雨单独会谈。
在安全的会议室里，两人面对面坐下。
“我知道你们在研究我。”商青岚开门见山，“我可以告诉你们想知道的大部分事情，但有一个条件：你们要帮我理解自己体内的东西。”
“你不了解吗？”小雨问。
“不完全。我只知道，这些东西让我在病毒爆发后没有变异，反而获得了一些...特殊感知。我能感觉到信使的存在，能感知能量流动，甚至偶尔能看到...幻象。关于古代文明的幻象。”
商青岚描述了她的幻象：巨大的水晶城市，飞行在空中的光之生物，以及...一场灾难。一场将整个文明埋葬的灾难。
“在那个禁区里，我找到了一个装置。”她继续说，“当我触碰它时，它释放了这些休眠的结构，进入我的身体。从那以后，我的幻象变得更清晰，但也更...痛苦。我看到了那个文明的最后时刻，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绝望...”
这和守夜人描述的外部威胁吻合吗？小雨谨慎地问：“是什么样的灾难？”
“不是战争，不是瘟疫，是某种...存在。它从星空中来，吞噬一切。那个文明试图抵抗，但失败了。他们最后的措施就是埋藏遗迹，播下种子——我体内的这些结构，可能就是种子的一种。”
种子计划。星光族在做，更古老的文明也在做。这似乎是宇宙中面临灭绝威胁的文明常用的策略：留下火种，期待在未来重新点燃。
“商天佑知道这些吗？”
“知道一部分。但他更感兴趣的是如何‘激活’这些种子，获得那个古代文明的技术。他认为，如果能完全激活我体内的结构，我可能成为连接古今的桥梁，获得超越现有科技的知识。”商青岚的声音中透出痛苦，“但我不确定...激活的代价是什么。那些幻象中，成为桥梁的个体最后都...消散了。他们的意识被古老文明庞大的记忆淹没，失去了自我。”
又是一个牺牲的故事。个体为了文明延续而牺牲自我。
“你父亲不关心这个风险吗？”
商青岚沉默了很久：“我父亲...是个复杂的人。他爱我，但他更爱‘可能性’。他相信人类的未来在于掌握超越现有理解的力量，为此愿意承担风险，包括我的风险。”
爱和野心的矛盾。小雨能理解这种复杂性——陈远舟也曾陷入类似的矛盾。
“我可以帮你。”小雨说，“用我的信使连接与你体内的结构建立沟通，尝试理解它们的本质，但不强行激活。但这个过程有风险，我们可能会无意中触发某些东西。”
“我愿意承担风险。”商青岚坚定地说，“我不想成为父亲野心的工具，但也不想浪费这个...机会。如果这些结构真的承载着古老文明的知识，也许能帮助我们对抗那个外部威胁。”
共同的敌人可能促成奇怪的联盟。
小雨和商青岚的联合研究开始了。在严格的安全措施下，小雨尝试与商青岚体内的休眠结构建立连接。
过程比预想的更困难。这些结构虽然类似信使，但“频率”完全不同，像是用不同“语言”编写的程序。小雨的信使尝试沟通时，经常遇到无法解析的响应。
但逐渐地，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开始浮现：
那个古老文明自称“晶体之民”，他们的存在形式基于硅基和能量场的结合。
他们确实遭遇了外部威胁——不是守夜人描述的那个存在，但类似。宇宙中可能有多个这样的“吞噬者”。
他们留下的种子不仅仅在商青岚体内。地球上可能还有多个“休眠点”，等待合适的宿主和时机。
最重要的是：种子中包含了警告——关于如何识别吞噬者的接近，以及最有效的抵抗策略。但这些信息需要完全激活才能获取。
“完全激活可能意味着商青岚的意识被晶体之民的集体记忆覆盖。”小雨在报告中写道，“她可能不再是‘她’，而成为古老文明的容器。”
这是一个艰难的伦理选择：为了可能拯救人类的知识，牺牲一个年轻女性的自我。
林墨和苏沐晴讨论后，决定将这个选择权交给商青岚本人。
“我不能为你决定。”林墨对她说，“这是你的人生，你的意识。但无论你选择什么，我们都尊重，并提供支持。”
商青岚思考了一整夜。第二天早晨，她给出了答案：
“我想尝试部分激活。不是完全开放，是可控的、有限的接触。小雨的能力可以作为调节阀，控制信息流入的速度和量。这样我可以逐渐吸收知识，而不被淹没。”
渐进式融合。这和引导者计划的理念相似：不是突变，是渐变；不是取代，是整合。
小雨同意尝试。她、商青岚，加上苏沐晴的情绪稳定和林墨的空间控制，组成四人小组，开始了谨慎的激活实验。
第一次实验只持续了五分钟。但就在这五分钟里，商青岚获得了惊人的信息：
“吞噬者...它们害怕特定的共振频率。晶体之民发现了一种能量波，能干扰它们的结构稳定性。但产生那种波需要巨大的能量，而且...会吸引更多吞噬者。”
以毒攻毒，但可能引来更多毒蛇。
“还有吗？”
“还有一个坐标...不是地球上的，是太空中的。晶体之民在那里建立了一个‘警报站’，当吞噬者接近太阳系时，它会发送警告。但那个站...已经沉默很久了。”
又一个太空中的前哨站。先是星光族的月球设施，现在是晶体之民的警报站。地球似乎被多个文明选为“观测点”或“播种地”。
实验后，商青岚很疲惫，但精神状态稳定。她没有失去自我，反而似乎获得了某种...深度。她的眼睛里有了一种古老的智慧，但说话时仍然是那个年轻女人。
“成功了。”她微笑，“我能感觉到那些知识在那里，可以随时调取，但它们不强迫我。就像...多了一个图书馆在脑海里。”
初步成功带来了希望：也许真的有可能安全获取古老文明的知识，而不牺牲个体。
这个消息通过加密频道传给了陈博士。商天佑得知后，反应复杂：既为女儿的安全高兴，也为没有获得完整激活而遗憾。
但他履行了协议：第一批医疗设备在第五天运抵穹顶。核磁共振仪、手术系统、能量模块...这些设备将极大提升社区的医疗能力。
同时，园丁实验室的情报也提供了：位于两百公里外的一个山区，地下设施，至少有五十名武装人员，可能正在进行“天空王座基因”的相关实验。
“我们需要决定是否攻击这个实验室。”林墨在战略会议上说，“情报显示，园丁可能在那里进行危险的实验，如果我们不干预，可能会有更多受害者。”
“但攻击意味着全面战争。”老王提醒，“园丁不会坐视一个实验室被摧毁，他们会报复。”
“他们已经在攻击我们了。”苏沐晴指出，“被动防御只能拖延时间，不能解决问题。”
争论后，决定做出：组建精锐小队，进行侦查和有限打击。目标是获取实验数据，解救可能的受害者，破坏实验设施，但不占领或长期驻守。
小队由林墨带领，成员包括苏沐晴、小雨、五名最精锐的战斗人员，以及两名星光族自愿者。商青岚要求加入——她的新获得的知识可能有助于解读园丁的研究。
“太危险了。”林墨反对。
“我体内的晶体之民种子对园丁可能使用的技术有特殊感知。”商青岚坚持，“我能提前发现陷阱和隐藏设备。而且...我想证明自己不只是父亲的女儿。”
最终，林墨同意了。小队规模定为十人，轻装快速行动。
出发前夜，林墨和苏沐晴在观察点做最后准备。
“这次任务不同以往。”苏沐晴轻声说，“我们面对的不仅是园丁，还有商天佑的阴影，古老文明的谜团，以及那个越来越近的外部威胁。”
“但我们也在成长。”林墨握住她的手，“我们有新盟友，新技术，新知识。而且我们有彼此。”
星空下，两人安静地站着。远处，穹顶的灯光像黑暗世界中的孤岛。
但也许，孤岛之间正在建立桥梁。
而桥梁的那一端，可能是希望，也可能是更大的危险。
但无论如何，行走本身就是答案的一部分。
因为停滞，就是等待终结。
而人类，从来不是等待终结的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