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林墨的抉择（1/2）

样本库液体渗出的警报在控制室屏幕上闪烁红光，像一颗不安的心脏在跳动。

林墨盯着监控画面：39层通道，那摊淡蓝色的积液正在扩大，从门缝下渗出，在地面形成一条缓慢流淌的细流。陈博士的便携检测仪数据显示，空气中的生物气溶胶浓度已经超过安全阈值三倍，并且仍在上升。

“穗，关闭39层所有通风系统，封锁该区域。”林墨下令。

“指令执行中。39层通风系统已关闭，防火门已自动上锁。警告：样本库内部压力正在升高，当前0.15千帕，并以每分钟0.03千帕的速度递增。”

压力升高意味着液体渗出不是简单的泄露，而是内部有东西在产生压力——可能是化学反应，也可能是生物活动。

苏沐晴小队已经安全撤回37层，正在消毒通道入口。通过通讯器，林墨能听到他们急促的呼吸和陈博士紧张的汇报：

“液体样本初步分析显示含有高浓度的促生长因子和神经活性物质。这不是普通的培养液，这是...这是某种加速剂。如果样本库里有生物样本，接触到这种液体...”

“会怎么样？”林墨问。

“会加速变异，加速生长，加速...一切。”陈博士的声音在颤抖，“深蓝生物科技一直在研究如何控制生物进化速度。这种液体可能是他们的成果之一——一把打开进化之门的钥匙，但没有刹车。”

进化之门。林墨想起那些攀爬者，想起它们在egd-07装置引导下展现出的诡异智能。如果样本库里的东西接触到这种加速剂...

“穗，调出样本库的库存清单。”他需要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屏幕刷新，但大部分条目都被涂黑，只有少数几个可见：

“项目潘多拉 - 二级样本库 - 库存清单（部分）

· 样本号：p-207，类别：灵长类基因改良体（休眠状态）

· 样本号：p-211，类别：跨物种嵌合原型（稳定态）

· 样本号：p-219，类别：神经重组催化剂（液态，密封）

· 样本号：p-225，类别：未分类生物质（观察中）”

p-219，神经重组催化剂。很可能就是渗出的液体。而p-225，未分类生物质...这个模糊的描述比任何具体分类都更令人不安。

“样本库的内部监控还能用吗？”

“部分摄像头在线。”穗调出画面。

屏幕上的图像模糊不清，布满噪点，但足以看清大致情况：一个宽敞的实验室，中央是几排培养罐，大部分已经破碎，绿色的培养液在地面形成水洼。墙壁上有喷射状污渍，像是发生过剧烈爆炸或挣扎。

在房间深处，一个大型圆柱形容器仍然完好。容器表面有观察窗，但玻璃内侧布满水雾和某种黏液，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容器底部连接着管道，其中一根管道正在泄漏——淡蓝色的液体从破裂处缓慢滴落。

但最令人不安的不是容器，而是地面上的一些痕迹。

在培养液水洼之间，有一些拖拽的痕迹，像是什么重物被拖行过。痕迹延伸向房间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扇小门，门半开着，黑暗从门缝中溢出。

“那个门通向哪里？”林墨问。

“根据结构图，是附属储藏室，用于存放备用材料和设备。”穗回答，“但储藏室没有独立通风，如果样本泄露进入...”

“它会困在里面，或者...从那里找到其他出口。”

林墨调出大楼的完整管道图。样本库所在的39层，下方是38层的备用控制室，再下方是37层及以下的生活区。但如果液体通过管道系统向下渗透…

“穗，计算液体可能的扩散路径。”

三维模型上，蓝色的线条从样本库开始，沿着管道、通风井、电缆通道蔓延。大多数路径最终都汇集到一个位置：大楼的核心管道井，那里连接着所有楼层的供水排水系统。

如果液体进入供水系统...

林墨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整个社区的饮用水都来自楼顶的雨水收集和过滤系统，但储水罐和管道是连通的。一旦污染...

“立即切断39层及以下所有楼层的供水！”他大吼，“启动应急净水程序，所有饮用水必须经过三级过滤和煮沸！”

命令通过广播系统传达下去，但恐慌已经开始蔓延。

“水里有毒？”

“我们要渴死了吗？”

“林墨在搞什么鬼！”

抱怨、质问、恐惧的声音在各层响起。刚刚因为供电改善而稍有缓和的情绪，瞬间又跌入谷底。

而林墨面临一个更紧迫的选择：如何处理样本库？

选项一：彻底封锁。用混凝土封死所有通道，将39层变成一个隔离的坟墓。但样本库内部压力在升高，如果发生爆炸或进一步泄露，封堵可能失败。

选项二：进入清理。组织队伍进入样本库，修复泄露，处理危险样本。但这需要面对未知的生物危害，可能造成人员伤亡。

选项三：...利用。

这个念头一出现，林墨就感到一阵自我厌恶。利用一个可能是生物武器的泄露？但穗的数据库里有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神经重组催化剂（p-219）特性：可诱导生物神经系统的快速重组，包括修复损伤、增强连接、促进新功能形成。副作用：可能引发不可控突变，使用需严格监控。”

修复损伤。如果这种液体能修复神经损伤...老太太的病，那些被攀爬者伤到神经的人，甚至苏沐晴肩膀上可能留下的永久性损伤...

不，太危险了。未经测试的生化制剂，副作用是“不可控突变”。这可能是解药，也可能是更毒的毒药。

但园丁的任务清单在屏幕上闪烁：收集至少三种变异生物完整样本。

攀爬者已经是一种变异生物。如果他们能获得第二种，第三种...如果样本库里的东西能提供...

“林墨。”苏沐晴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她已经完成了消毒，回到了相对安全的37层，“我们该怎么处理样本库？下面的人很恐慌，有人说要组织撤离。”

撤离？离开这栋他们已经加固、已经建立防御、已经熟悉的大楼，进入外面满是攀爬者和掠夺者的废墟？那是自杀。

“没有人撤离。”林墨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解决？”

林墨沉默了三秒，这三秒里，他在道德、责任、生存之间做出了选择。

“我需要一支志愿者小队，进入样本库。”他说，“修复泄露，评估风险，如果有安全的样本...收集。”

通讯器那头是长长的沉默。

“你疯了？”最终是鬣狗的声音，“那东西在往外渗毒水，你还要让人进去？”

“如果我们不进去，泄露可能扩大，污染整栋楼的水源。”林墨冷静地陈述事实，“而且，园丁的任务需要变异生物样本。样本库里的东西，可能就是一种。”

“所以你是为了完成任务？”苏沐晴的声音很轻，但林墨能听出里面的失望。

“我是为了提升权限，为了获得更多对抗园丁的信息。”林墨纠正，“也是为了找到可能的解药，为了老太太，为了所有受伤的人。”

这个理由部分真实，部分是他自己也需要相信的借口。在末世，纯粹的道德很难生存，必须用实用主义来包装。

“我去。”苏沐晴说。

“不行。你已经冒险一次了。”

“那谁去？老王？鬣狗？陈博士？他们都没有我的能力，无法提前感知危险。”苏沐晴的声音坚定起来，“而且，如果我拒绝，下面的人会怎么说？‘苏沐晴只愿意为大家解决供电问题，不愿意解决水源问题’？裂痕已经够大了，林墨。”

她说得对。内部的不满正在发酵，如果领导层显得畏缩，如果解决供电的是苏沐晴，而面对水源危机时林墨却不敢行动...

“我和你一起去。”林墨最终决定，“我的空间能力可能有帮助。陈博士远程指导，鬣狗和老王在外围接应。我们需要全套防护，需要应对生化危害的方案。”

“防护装备不够。”陈博士插话，“我们有基础的防化服，但没有针对未知生物制剂的专门防护。如果那种液体能渗透常规材料...”

“那就用多层防护，用距离，用远程操作。”林墨已经开始计划，“穗，打印一批简易机械臂，用最长的杆，让操作者远离危险源。准备密封容器，一旦收集到样本，立即多层封存。”

“打印需要时间：4小时。”

“那就4小时。在此期间，彻底封锁39层，持续监测压力和泄露情况。”

命令下达，控制室再次陷入忙碌。林墨调出样本库的详细结构图，开始规划进入路线、可能的危险点、撤退方案。

但在他大脑的一角，那个关于“利用”的念头仍在盘旋。如果他能在控制风险的前提下，获得一些催化剂...如果他能找到安全的使用方法...

不，先处理危机。道德困境等活下来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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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时后，39层通道入口。

林墨和苏沐晴穿着三层防护：最内层是紧身防化服，中间是带呼吸面罩的隔离衣，最外层是加厚的防割材料。面罩的视野有限，呼吸声在头盔内回响，像某种深海生物的喘息。

他们身后是老王和鬣狗，两人同样全副武装，但任务是守住通道入口，一旦情况失控，立即封闭通道，即使那意味着放弃里面的人。

这个指令是林墨亲自下达的。老王当时想争辩，但林墨的眼神让他闭嘴：在更大的危机前，个体的牺牲有时是必要的。

陈博士在37层建立临时指挥点，通过摄像头和传感器远程监控。他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各种数据：温度、湿度、气压、生物气溶胶浓度、辐射水平...

“目前所有指标稳定，但一旦进入样本库，情况可能迅速变化。”他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记住，任何液体、气体、甚至灰尘都可能携带危险物质。不要触摸任何东西，不要摘下面罩，不要停留超过15分钟。”

“明白。”林墨检查手中的装备：一个三米长的机械臂，末端有夹爪和摄像头；腰间的密封罐；背上的小型灭火器——如果遇到生物火灾；还有一把特制的高压水枪，里面不是水，而是强效消毒剂。

苏沐晴的装备类似，但她多带了一样东西：一个改造过的动物陷阱，用于活体样本捕捉——如果有东西还活着的话。

“通道门开启。”穗的声音响起。

面前的防火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黑暗的通道。头灯的光束刺入黑暗，照亮了地面的那滩蓝色积液——它比四小时前扩大了一倍，现在已经蔓延到通道中央。

林墨小心地绕开积液，苏沐晴紧随其后。地面湿滑，每走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的化学气味，即使透过三层过滤，仍能隐约闻到。

抵达样本库门口时，压力已经能明显感觉到——门缝中传出微弱的气流声，像某种生物的呼吸。防爆门上的生物识别锁已经失效，但手动应急阀门还在。

“穗，从内部解锁。”

“解锁中...警告：门后检测到不规则压力波动，开门可能引发...”

穗的话没说完，因为林墨已经转动了阀门。

齿轮咬合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防爆门向内缓缓打开，一股更强的气流涌出，带着更浓的甜腻气味，还有一种...潮湿的、有机的、仿佛植物腐烂又重生的复杂气息。

头灯照亮了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