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无声的善良(1/2)

802室的监控画面成了安全屋内一块新的、沉默的显示屏。画质清晰,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窥视感。屏幕被分割成两个主要区域:一个是房间全景,能看见那张简易折叠床、角落的储物箱、紧闭的房门和封死的窗户;另一个是特写,聚焦在床铺和张倩母女身上。

最初的几天,画面几乎静止。张倩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床上,像一具失去生气的玩偶,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肩头的伤口被肮脏的纱布包裹着,边缘渗出可疑的暗色痕迹。婴儿被她护在怀里,小小的身体裹在同样污秽的破布里,偶尔会扭动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唧或啼哭,声音透过隔音不算完美的房门隐约传来,但很快又会被张倩笨拙地拍抚(或者捂住)而平息。

林墨和苏沐晴轮流观察。他们不交流感想,只是记录:张倩的进食情况(从储物箱取用食物和水的频率)、伤口的表象变化、婴儿的活动和哭声规律、以及张倩任何异常的举动。

冰冷,精确,如同观察实验样本。

然而,即使是再严密的监控和再理性的分析,也无法完全屏蔽画面本身传递出的、属于生命的顽强与挣扎。

张倩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她会长时间盯着天花板或墙壁某一点,眼神空洞,嘴唇无声翕动,仿佛在与无形的鬼魂对话。有时,她又会突然变得焦躁,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捶打床垫,或对着空气嘶哑地咒骂,对象模糊不清,可能是林墨,可能是赵虎,可能是命运,也可能是她自己。但每当婴儿啼哭时,无论她处于何种状态,都会像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动作瞬间僵硬,然后以一种近乎机械的、却又透着本能般小心翼翼的姿态,去查看、去安抚。

她对林墨留下的那些婴儿用品——奶粉、尿布、一个小奶瓶——最初显得手足无措。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正确使用。第一次冲奶粉,水放得太多,奶粉结块,婴儿喝了几口就呛得大哭。第一次换尿布,笨拙得差点把婴儿摔下床。但她学得很快。也许是母性本能,也许是生存所迫。几天后,她冲奶粉的动作虽然依旧僵硬,比例却大致准确了;换尿布时,尽管手指因虚弱和伤口疼痛而颤抖,却也能勉强完成。

婴儿是这一切混乱中唯一的“活性”指标。它太小,对周遭的苦难和疯狂毫无知觉,只遵循着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饿了哭,困了睡,排泄了不舒服。它的存在,像一根极细却无比坚韧的线,拴住了张倩那艘即将沉没的破船,让她在痛苦的汪洋中,还保留着一点定向的浮力。

林墨和苏沐晴的“处置”,在最初的安置后,进入了一种更加微妙、也更加考验耐心的阶段。

他们通过那个传递物资的小活板门,定期投放必需品:定量包装的水、压缩食品、有限的奶粉和尿布、以及根据张倩伤口情况更换的消毒纱布和抗生素药膏(每次只给一天的量)。从未多给,也从未短缺。时间固定在深夜,毫无规律可循,避免张倩产生依赖或期待。

他们从未与张倩直接对话。所有指令(如果需要)都通过预先录制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从门边的微型扬声器播放,简短至极:“取药。”“换水。”“保持安静。”

这种绝对的、非人的距离感,本身也是一种控制手段。它不断提醒张倩她的处境:一个被观察、被评估、生死完全取决于监控者意志的囚徒。

然而,在这冰冷框架的边缘,一些细微的、甚至可能连执行者自己都未必完全察觉的“偏差”,悄然发生。

比如,有一次投放的奶粉,林墨“无意中”多放了一小包婴儿用的、促进消化的益生菌粉(仓库里有少量存货)。没有说明,混在其他东西里。

比如,某次换药时,除了基础的抗生素药膏,还多了一小卷弹力绷带,比普通纱布更适合固定肩部伤口。

比如,在一次张倩因高烧而整日昏沉、婴儿哭闹不止却得不到有效安抚的夜晚,监控画面前值守的苏沐晴,通过隐蔽的、功率极小的独立音频线路(非主通讯频道),向802室内播放了一段极其轻柔、单调的白噪音——类似雨声或海浪声,音量低到几乎听不见,但对安抚婴儿神经或许有点作用。婴儿的哭声在那之后,渐渐变成了断续的抽噎,最终睡去。

这些“偏差”微不足道,甚至可能只是物资管理上的无心之失,或是苏沐晴一次心血来潮的尝试。它们没有改变802室作为囚笼的本质,没有减轻张倩的痛苦,也没有提高婴儿的长期存活率。严格来说,它们不符合林墨一贯的、追求最高效费比和风险控制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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