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婴儿的啼哭（2/2）

他谨慎地、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手中的枪口微微抬起，指向那个轮廓可能存在的方向。

距离越来越近。

那咿呀声和吮吸声更加清晰了。甚至……还夹杂了一声极轻微的、带着不满的哼唧。

然后，林墨看到了。

在一堆废弃的隔热棉和破损的管道保温层形成的、一个极其隐蔽、勉强可称为“凹陷”的地方，铺着几块肮脏但相对柔软的破布。破布上，蜷缩着一个……婴儿。

非常小，看起来出生不超过几个月，浑身脏兮兮的，裹在一件明显过大的、沾满污渍的成人t恤里，只露出一张瘦小的脸和胡乱挥舞的小手。婴儿闭着眼睛，小嘴无意识地嚅动着，发出咿呀声，一只小手塞在嘴里吮吸。似乎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扭动一下，发出轻微的哼唧。

而在婴儿旁边，紧贴着管道壁的阴影里，半靠半躺着一个人。

是张倩。

林墨几乎没能在第一眼认出她。她比之前监控里最后一次看到时更加凄惨骇人。左肩的伤口没有处理，腐烂的范围似乎扩大了，脓血和坏死的组织将破布条粘在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她脸色灰败如死人，眼眶深陷，颧骨高耸，头发枯黄板结，只有那双因为高热和某种执念而异常灼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死死地盯着怀里的婴儿——不，不是她怀里，婴儿离她还有一点距离，放在那堆破布上，她只是用那只还能动的右手，极其僵硬地、隔空虚护在婴儿身侧。

她的嘴唇干裂出血，微微翕动着，似乎在无声地哼着什么调子，又像是在对婴儿念叨什么。她的整个状态，已经游走在疯癫与濒死的边缘。

昨夜那绝望的哭泣……是她发出的？为了这个婴儿？还是为了她自己？

林墨缓缓放下枪口，但没有放松警惕。他站在原地，没有靠近。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期和推演。

一个婴儿。在末世降临至少数月后的“天际公寓”深处，一个活着的婴儿。还有张倩，这个他以为早已死在某个角落、充满恨意的女人，竟然以这种方式，和这个婴儿在一起。

婴儿似乎感觉到了陌生的注视（或者是林墨身上带来的细微气流变化），忽然停止了

吮吸，小嘴一瘪，毫无征兆地“哇”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不大，但在死寂的管道层里却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

张倩像是被电击一般，身体猛地一颤，那双涣散而疯狂的眼睛瞬间聚焦，充满敌意和恐惧地扫向林墨的方向。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那只完好的右手下意识地想去抓旁边的什么东西当武器（可能是一截断裂的管件），却因为虚弱和姿势而没能成功。

“别....过来...”她嘶哑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离他…?远点….”

林墨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个啼哭的婴儿。大脑在飞速运转，评估着眼前的一切：威胁等级、婴儿的来源、张倩的状态、以及……该如何处理。

婴儿的哭声在管道层里回荡，带着生命最初的、不容忽视的脆弱与顽强。

而在这哭声里，昨夜那令人心悸的、充满绝望的成年人哭泣，似乎有了一个荒诞却又无比合理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