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河滩(1/2)

冰冷。无边的冰冷,如同万千根钢针,刺入骨髓,冻结灵魂。

意识在黑暗的深渊中沉浮,仿佛过了千年,又仿佛只是一瞬。凌云感觉自己像一片残破的叶子,在湍急的暗流中翻滚、撞击,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却又奇异地将他从彻底沉沦的边缘拉回。

耳边是轰鸣的水声,鼻腔里灌满了泥腥和水草的腐败气息。他试图挣扎,但身体如同灌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血髓丹的药力早已耗尽,伤势全面爆发,如同无数饿狼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唯有怀中那枚骨符,依旧散发着微弱却顽固的冰冷触感,像黑暗中唯一的浮木,维系着他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明。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低于维持阈值!灵魂绑定协议失效……系统能量逸散……最终脱离程序启动……】

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提示,如同坏掉的留声机,在他濒临溃散的意识深处响起,随即被更大的水流轰鸣声淹没。

系统……终于要彻底离开了吗?

也好……

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感,混杂着巨大的空虚和更深的疲惫,席卷而来。没有了那该死的任务,没有了冰冷的提示音,这具残躯,终于完全属于他自己了。哪怕,这“属于”可能只剩下最后几个呼吸。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刹那——

“哗啦!”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猛地推出了水面!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雨水的腥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重重摔在某种坚硬而潮湿的物体上,全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

雨……还在下。但不再是封闭空间的压抑,而是天地间的滂沱。

他艰难地睁开被泥水糊住的眼睛,视线模糊一片。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己趴在一条粗糙冰冷的石滩上,浑浊的河水一下下冲刷着他的小腿。天空是铅灰色的,雨点密集地砸落,激起无数水花。

他还活着。被暗河冲到了某个河滩。

这个认知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因为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清晰、足以令人疯狂的剧痛和冰冷。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感,让他连转动脖子都异常艰难。他尝试调动内息,但经脉空空如也,如同干涸的河床,只有一片死寂。

完了吗?挣扎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逃不过葬身荒野的命运?

不……不甘心……

他用尽最后力气,咬破舌尖,尖锐的痛楚刺激着濒临麻木的神经,让他暂时清醒了几分。他必须弄清楚自己在哪,有没有危险。

他努力抬起头,环顾四周。这是一片荒凉的河滩,乱石嶙峋,杂草丛生,远处是模糊的、笼罩在雨幕中的山峦轮廓。河面宽阔,水流湍急,对岸隐约可见,但距离极远。自己似乎是在某条大河的支流或者回水湾处被冲上岸的。

附近没有人烟,只有风雨声和河流的咆哮。

暂时安全?还是……绝境的开始?

凌云试图爬动,但稍一用力,肋下的伤口就崩裂开来,温热的血液混着雨水汩汩流出。他闷哼一声,再次瘫软在地,意识开始模糊。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像条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腐烂在这陌生的河滩上?

前世实验室的爆炸,今生一次次死里逃生……难道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就在绝望如同冰水般即将淹没他最后意识的时候——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草丛后传来。

有人!

凌云心脏猛地一缩,残存的求生本能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硬,连疼痛都暂时忘却。他努力睁大眼睛,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雨幕中,一个佝偻的、披着破烂蓑衣的身影,缓缓从一人高的芦苇丛后走了出来。那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篙,背上似乎背着个鱼篓,像个……渔夫?

那“渔夫”停在原地,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似乎也在打量着瘫在河滩上的凌云。风雨声中,听不到他的呼吸,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波动,仿佛与这雨幕融为一体。

是路过的好心人?还是……索命的无常?

凌云握紧了袖中那把早已卷刃的短刀刀柄,尽管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这刀和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那“渔夫”静静地看了他几息,然后,迈开了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脚步声在泥泞中发出“噗嗤、噗嗤”的轻响,每一下,都敲打在凌云紧绷的心弦上。

距离越来越近。凌云能看清那蓑衣上滴落的雨水,能闻到一股混合着鱼腥和水汽的、并不难闻的气息。

最终,那“渔夫”在凌云身前五步远处停了下来,微微抬起了斗笠。

斗笠下,是一张布满深深皱纹、被风雨侵蚀得如同老树皮般的脸,看不出具体年纪,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清澈平静,正淡淡地看着凌云,没有任何情绪,既无怜悯,也无杀意。

“还没死透?”一个苍老、沙哑,却奇异地带着某种沉稳力量的声音响起,穿透雨幕,清晰地传入凌云耳中。

凌云喉咙动了动,想说话,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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