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残喘(1/2)

雨,不知疲倦地冲刷着河滩,将血迹和泥泞一遍遍稀释,汇入浑浊汹涌的河水。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河风裹挟着湿冷的水汽,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凌云裸露在外的皮肤,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

老渔夫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雨幕芦苇深处,仿佛只是这片荒凉河滩上一个短暂的幻影。留下的,只有伤口上传来的、混合着辛辣与清凉的奇异药力,胃里那点劣酒带来的微弱暖意,以及……更深的、浸入骨髓的虚弱和冰冷。

凌云仰面躺在冰冷硌人的碎石滩上,雨水直接打在脸上,顺着眼角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生理性的泪水。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肺部像个破风箱,发出嗬嗬的杂音。血,似乎暂时止住了,但生命力的流逝感却无比清晰,如同沙漏走到了尽头。

二百里外,京城。那个充斥着阴谋、背叛和杀戮的漩涡中心,此刻显得如此遥远。乌木格、青十三、葛老、周掌柜、“影煞”、“幽冥道”……这些名字和背后的势力,如同鬼魅般在脑海中盘旋,带来的是冰冷的恨意,却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荒谬脱力感。

暂时,安全了吗?

在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无人烟的鬼地方,或许比京城更“安全”。但也可能,死在这里,烂在这里,直到化为白骨,也无人知晓。

不。不能死。

凌云艰难地转动眼珠,打量四周。河滩很窄,一侧是湍急的黑水河,浊浪翻滚,看不到对岸。另一侧是长满芦苇和荆棘的陡峭土坡,向上延伸,没入雨雾中,看不到顶。老渔夫说的下游三十里的镇子,是唯一的希望。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莫说三十里,就是三十丈,也挪不动。

必须先恢复一点力气。至少,要能坐起来,要能找到遮风避雨的地方,要能……弄到吃的。

他尝试调动内息,但丹田空空如也,经脉如同被彻底犁过一遍,只剩下干涸的刺痛。血髓丹的透支、连番恶战的消耗、伤势的恶化,已将这具身体彻底掏空。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比普通重伤员更不如。

唯一能依靠的,只剩下这具身体本身顽强的求生本能,和那颗历经两世磨难、早已千锤百炼的意志。

他闭上眼,不再徒劳地尝试运转内息,而是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呼吸上。放缓,再放缓。用意识去引导那微乎其微的、从胃里散开的酒力暖流,去感受伤口处草药带来的镇痛效果,去对抗无处不在的寒冷和剧痛。

这是一种最原始、也最有效的休养。摒弃所有杂念,将身体机能降到最低,如同动物冬眠,全力修复。

时间在风雨声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半天,凌云感觉到伤口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一丝,冰冷僵硬的四肢也恢复了些许知觉。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虽然依旧无力,但至少能控制了。

他用手肘撑地,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试图将上半身撑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刚刚积攒的一点力气,额头上冷汗涔涔,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咬牙坚持着,脊背如同拉满的弓,颤抖着,终于……坐了起来!

仅仅是坐起来,就让他气喘吁吁,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靠在身后一块稍大的、能勉强遮点风雨的石头上,贪婪地呼吸着潮湿的空气。视野开阔了些,能更清楚地看到这片河滩的全貌。除了石头、泥泞和芦苇,什么都没有。没有食物,没有干净的饮水,没有御寒之物。

饥饿感如同苏醒的毒蛇,开始噬咬他的胃。干渴也让喉咙如同火烧。伤势、寒冷、饥饿、干渴……每一样都足以致命。

必须行动。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芦苇丛。芦苇杆或许能嚼出点水分?还有河滩上,会不会有搁浅的小鱼或者贝类?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再次用手撑地,拖着完全使不上力的双腿,一点一点地向芦苇丛挪去。每移动一寸,碎石都硌得他生疼,伤口似乎又要裂开。这段不过数丈的距离,对他而言,漫长得如同跨越天堑。

终于,他够到了最近的一丛芦苇。他折断一根看起来比较嫩的芦苇杆,费力地送到嘴边,用牙齿咬开外皮,咀嚼着里面纤维状的芯。一股淡淡的、带着土腥味的汁液渗出,虽然微不足道,却如同甘霖般缓解了喉咙的灼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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