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药浴(1/2)

山洞内,火光将熄未熄,只余下暗红的炭火,在灰烬中明明灭灭,映得洞壁上的影子张牙舞爪。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杂着陈年灰尘和石壁的湿冷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凌云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双目紧闭,眉头因体内翻江倒海的痛楚而紧紧锁着。那碗“续断汤”的药力,此刻正如无数烧红的细针,在他断裂的经脉和受损的内腑间疯狂穿刺、搅动。这痛苦远非寻常伤药可比,更像是一种霸道的“破而后立”,强行撕裂旧创,刺激着微乎其微的生机重新萌发。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冰寒刺骨,与体内的灼痛形成诡异而折磨的对比。

他能感觉到,葛老喂下的那颗“续命丹”所化的暖流,正被这狂暴的药力驱赶、吞噬,勉强护住心脉一线清明,却也让他更加清晰地体验到每一分撕裂的痛苦。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载沉载浮,几次濒临昏厥的边缘,又被一股极其坚韧的意志强行拉回。

不能晕过去。晕过去,就可能真的醒不来了。而且,在这位心思难测的葛老面前,失去意识意味着将生死完全交予他人之手。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药力似乎终于稍稍平息,转为一种深沉的、仿佛源自骨髓的酸麻和痒意,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这是……伤口在愈合?不,更准确地说,是残存的生机在被强行激发、催谷。

凌云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尝试着动了动手指。钻心的疼痛依旧,但那种濒死的虚脱感,似乎减轻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他心中凛然,这葛老的药,效如桴鼓,却也霸道无比,完全是在透支他本已枯竭的生命潜能来换取暂时的行动力。这“治疗”,更像是一种……淬炼?或者说,一种对他这具“残躯”极限的试探?

他睁开眼,目光第一时间投向石床。宇文默依旧昏迷,脸色却不像之前那般死灰,隐隐透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急促了些许,仿佛体内正进行着某种激烈的抗争。是金针的效果在减弱?还是那所谓的“魂蛊”在适应?

“还能动吗?”

葛老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站到凌云面前,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碗里是墨绿色的、粘稠如膏的药汁,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腥臊与草木清气的怪异味道。

凌云抬眼,对上葛老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用手撑地,忍着全身骨骼仿佛要散架的剧痛,极其缓慢地、靠着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虽然身体摇晃得厉害,但他站住了。

葛老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神色,似是赞许,又似是……别的什么。他将陶碗递过来:“喝了它。然后,去那边。”

他指了指山洞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半人高、看起来像是用整块巨石粗糙凿成的大缸,缸底下架着柴,缸内热气腾腾,翻滚着深褐色的药汤,浓烈刺鼻的药味几乎让人窒息。

药浴?

凌云没有多问,接过陶碗。碗中的药汁气味冲鼻,他屏住呼吸,仰头一饮而尽。药汁入喉,竟不似“续断汤”那般灼痛,反而带着一股诡异的冰凉,迅速滑入腹中,随即化作无数道阴寒刺骨的气流,瞬间窜向四肢百骸!与之前“续断汤”的灼热药力轰然对撞!

“呃!”凌云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细密的白色寒霜,嘴唇冻得发紫,而体内却如同冰火交织,经脉仿佛要被生生撕裂!这种极致的痛苦,远超之前!

“进去。”葛老的命令不容置疑。

凌云牙关紧咬,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踉跄着走到石缸边,毫不犹豫地翻身踏入滚烫的药汤之中!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剧烈的刺痛从每一个毛孔钻入!滚烫的药力与体内的冰寒气流疯狂冲突、交融,带来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要将身体每一寸都碾碎重组的极致痛苦!凌云眼前一黑,几乎瞬间昏死过去,但他双手死死扣住缸沿,指甲因用力而崩裂出血,硬是挺住了这第一波冲击。

他整个人浸泡在深褐色的药汤中,只露出头部。药汤翻滚,无数种药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皮肉、筋骨、乃至更深层的经脉。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发出的、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断裂处被药力强行挤压、试图接续的声响。

痛苦,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但他始终保持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全力运转那微弱的内息,试图引导、或者说,被动地适应着这狂暴的药力冲刷。他感觉到,在这非人的折磨下,体内那些沉寂、濒死的细胞,似乎真的被强行激活了,榨取出最后一丝潜力,但代价是生命本源的加速消耗。

这根本不是治疗,这是酷刑!是以燃烧寿命为代价,换取短暂的、强大的表象!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药汤的温度渐渐降下,颜色也变得浅淡,其中的药力似乎已被他身体吸收殆尽。那冰火交织的剧痛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虚,仿佛身体被彻底掏空,但奇异的是,四肢百骸中,却又隐隐生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久违的力量感。

虽然依旧重伤,但至少,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能勉强控制这具身体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一下都艰难。

凌云缓缓从已变温的药汤中站起,水珠从他精赤的上身滑落,露出下面依旧狰狞、但似乎收敛了一些的伤口,以及皮肤下隐隐流动的、不健康的暗红色光泽。他喘着粗气,扶住缸沿,看向一直静立旁观、面无表情的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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