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乱葬岗(1/2)

乱葬岗的寂静,比沉船坳的喧嚣更令人窒息。歪斜的石碑如同沉默的鬼影,在渐亮的晨光中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荒草没过膝盖,露水打湿了破烂的裤脚,带来刺骨的冰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的腐朽气息。

凌云背靠着一块半埋入土的残碑,冰冷的石碑透过湿透的衣衫,刺激着他伤痕累累的背部,带来一丝异样的清醒。他闭着眼,全力运转着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内息,试图修复千疮百孔的身体。每一次内息的流转,都像是在布满裂痕的瓷器上穿针引线,稍有不慎便是彻底的崩溃。剧痛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的意志,但更让他警惕的,是生命力不断流失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

系统剥离了,束缚消失了,但死亡的阴影,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真切。

阿吉蜷缩在另一块墓碑后面,抱着膝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他时不时警惕地抬头四望,耳朵竖起着,捕捉着远处可能传来的任何声响。手里紧紧攥着凌云给他的那把匕首,冰冷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他看着不远处昏迷中依旧痛苦蹙眉、偶尔发出梦呓般低语的宇文默,又看看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的凌云,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无助和恐惧。

“凌大哥……我们……能逃出去吗?”他终于忍不住,带着哭音低声问道。

凌云没有睁眼,只是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嘴唇,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能。”

一个字,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这并非盲目的自信,而是基于残酷现实计算后的唯一选择——必须能,否则就是死。

阿吉似乎被这个字安抚了一些,用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将匕首握得更紧。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晨曦彻底驱散了夜幕,但天空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预示着可能到来的雨水。这天气,倒是为他们的藏匿提供了些许掩护。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凌云缓缓睁开了眼睛。短暂的调息无法治愈伤势,但至少让他恢复了一丝行动所必需的气力。他看向宇文默。

宇文默的状况很糟糕。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时不时地痉挛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仿佛在经历极大的痛苦。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偶尔会从喉咙里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音节,像是“任务……杀……值……”之类的词语,充满了系统绑定初期特有的混乱和诱导。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弄到药物和食物,并且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想办法处理宇文默身上的“系统”。

凌云的目光扫过荒凉的乱葬岗。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绝非久留之地。缺乏食物、饮水和药物,他们撑不了多久。而且,追兵迟早会搜到这里。

“阿吉。”凌云低声唤道。

阿吉立刻抬起头。

“你……对这片熟。附近……有没有……能藏身的地方?废弃的屋舍,山洞……或者,可靠的人家?”凌云问得很慢,每一个字都耗费力气。

阿吉皱着眉,努力回想。他从小在码头底层摸爬滚打,对京城三教九流和犄角旮旯确实熟悉。

“乱葬岗往北……大概两三里地,有个废弃的义庄,听说闹鬼,平时没人敢去。”阿吉不确定地说,“再远点……南边城外有个桃花渡,那边渔船多,我认识个老船夫,人挺老实,就是……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义庄?闹鬼?反而更安全。但距离有点远,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很难悄无声息地摸过去。桃花渡人多眼杂,风险更大。

凌云沉吟片刻,又问道:“这附近……有没有采药人?或者……懂点医术的?”

他需要药, urgently needed(急需)。

阿吉眼睛一亮:“有!我想起来了!乱葬岗西头山脚下,有个独居的采药老头,脾气怪得很,但确实懂点草药!大家都叫他‘葛老’,平时很少跟人来往!”

采药人?独居?脾气怪?听起来是个潜在的选择。但风险同样存在,对方是敌是友难以预料。

就在凌云权衡利弊时,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风吹草动的窸窣声,突然从不远处的荒草丛中传来!

凌云瞳孔骤然收缩,阿吉也瞬间绷紧了身体,死死握住了匕首!

有人!

凌云对阿吉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屏住呼吸,阿吉小心翼翼地将身体缩进墓碑的阴影里,凌云则缓缓握住了手边的砍刀刀柄,虽然他知道自己可能连挥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窸窣声停停走走,似乎在寻找什么。渐渐地,一个低低的、带着抱怨的嘟囔声随风飘来:

“妈的……真晦气……一大早就被派来找死人……乌木格大人也真是的,几个重伤的残废,还能飞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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