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出城(1/2)
寅时三刻, 正是夜晚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候。闸北边缘的检查站孤零零戳在风里,一根木杆横在土路上,灯的光晕昏黄摇曳,勉强照亮周围几尺泥地。四个伪军士兵缩在沙袋后面,棉大衣裹得紧紧的,像四只冻僵的鹌鹑。
风从北边吹来,带着苏州河水的腥气。茯苓趴在芦苇荡里,枯黄的苇叶扫在脸上,又冷又痒。露水浸透了裤腿,寒气顺着膝盖往上爬。
“看见那个麻子脸没?”老马趴在她旁边,声音压得比风声还低,“姓王,贪。等会儿看我眼色。”
茯苓点点头。她的【动态战略地图】里,六个暗红色的光点在检查站周围有气无力地闪烁,中间那个带点黄边的,应该就是王班长。
她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通行证——伪造的“上海市特别防疫委员会”,大红印章摸上去还有刚盖上去的微湿感。褚教授扮“防疫专员”,林梅是“护士”,杰克和艾琳是“国际卫生组织观察员”,老马和她是“办事员”,姚慧背着电台箱当“医疗设备”。
“走。”老马吐掉嘴里的苇杆,站起身,脸上瞬间堆起谦卑又焦急的笑。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出芦苇荡。枯草在脚下“咔嚓”作响,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士兵惊醒,步枪“哗啦”上膛。
老马小跑上前,满脸堆笑:“老总!老总辛苦!”从怀里摸出包“老刀牌”,挨个敬烟,最后把大半包塞进麻子脸班长手里,“我们是防疫委员会的,奉命去前头庄子排查。这是通行证。”
王班长就着气灯的光翻看通行证。灯光把他脸上的麻子照得格外明显。他看得很慢,手指在印章上摩挲,眼睛却瞟向褚教授的棉袍——那料子虽旧,但一看就是好货。
“防疫?”他拖长声音,“这大半夜的,防哪门子疫?”
老马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更低:“王班长,上头催得紧,说疫情不等人……”一枚用红纸卷着的大洋悄无声息滑进班长手心,“一点心意,给弟兄们打点酒,驱驱寒。”
冰凉的银元触感让班长眉毛一挑。他捏了捏,分量足,脸上的横肉立刻松了:“哦,公务啊!理解理解!”把通行证塞回老马手里,转头吼士兵,“抬杆!放行!”
木杆“吱呀”抬起。老马连连道谢,招呼队伍快走。
茯苓低着头经过时,能感觉到士兵的目光——在褚教授身上停留,在杰克和艾琳脸上打转,尤其是艾琳那顶帽子下露出的金发。一个年轻士兵忍不住用肘子碰碰同伴,小声说:“洋婆子……”
王班长瞪了他一眼:“少废话!”
队伍快步通过,把昏黄的光和呵欠声甩在身后。走出百多米,老马才低声说:“别停,继续走。”
天边开始泛青,像褪色的蓝布。路两边的农田大片荒着,枯草在晨风里起伏,像一片凝固的黄色波浪。偶尔经过村庄,土坯墙塌了大半,屋顶露出黑窟窿,不见炊烟,只有几条瘦狗在废墟间翻找,看见人也不叫,只抬起饥饿的眼睛看一眼,又低下头去。
空气里有泥土冻硬后的土腥味,有腐烂稻草的霉味,还有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不知是哪里烧过什么。
“到了。”老马指着前方一个半塌的砖窑,“白天就在这儿歇脚。”
砖窑像只蹲在荒野里的巨兽,张着黑乎乎的嘴。里面阴暗潮湿,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墙角的蜘蛛网在晨光里泛着银光。大家挤进去,老马在门口撒了把干草做伪装。
“轮流睡,别出声,别生火。”老马简短吩咐。
啃着冰冷的干粮——硬得像石头的烙饼,就着水壶里凉透的水。褚教授夫妇靠墙坐着,林梅从怀里掏出块手帕,小心擦去丈夫眼镜上的灰尘。杰克和艾琳低声用英语交谈,姚慧抱着电台箱,耳朵贴着箱体,像在听它的心跳。
茯苓闭眼,【动态战略地图】持续扫描。方圆十里,没有大股红点,但……
她忽然睁开眼。
“老马叔,”她挪到老马身边,“前面张庄,有问题。”
地图上,张庄方向有几个暗红色光点在游荡,不成队形,但带着攻击性。
老马脸色一沉:“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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