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无形的仓库(1/2)

深秋的雨下得缠缠绵绵,听雪轩阁楼的窗玻璃上凝着一层白蒙蒙的水汽。茯苓坐在书桌前,煤油灯的光晕只照亮桌面一小圈,像黑暗里浮着的孤岛。

桌上摊着张纸条,姚慧昨天深夜从门缝塞进来的。字迹潦草得快要飞起来:

“苏北急电:奎宁磺胺告罄,医用酒精断供三日。手术刀用盐水煮了又煮,伤员感染过半。冬衣缺口三千件,战士夜宿战壕,晨起冻僵者众。电台电池耗尽,三个团联络中断……”

每个字都像冰碴子,扎进眼里,冷到心里。

茯苓闭了闭眼。她仿佛能看见——野战医院的帐篷在寒风里哗啦作响,伤员盖着薄被瑟瑟发抖;通讯员守着哑巴电台,一遍遍摇着手摇发电机,指关节冻得发白;战士们蜷在战壕里,呵出的白气瞬间结成霜花。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像秒针在走,催着人。

不能再等了。

她起身,手指拂过书架第三排那本《康熙字典》。书脊内侧有个凹槽,里面藏着半截铅笔和极薄的纸。她用密码写了几个字:“急需物资清单。老地方。明晚十点。”

这是给李舟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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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九点三刻,法租界边缘的废弃天主堂。

雨还在下,把彩绘玻璃窗打成模糊的色块。忏悔室里散发着霉味和老鼠尿的骚气。茯苓穿着黑色胶布雨衣,雨水从帽檐滴下来,在积灰的地板上洇开深色的点。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很轻,但刻意加重了最后两步——这是李舟的暗号。

木格窗被推开一道缝。李舟的脸在黑暗里只露出下半截,下巴上挂着水珠。

“东西带来了?”茯苓压低声音。

“三箱盘尼西林,两箱磺胺粉,都在圣坛底下。”李舟的声音哑得厉害,像几天没睡,“为了这批货,折了两个弟兄。”

空气静了一瞬。雨声从破屋顶漏进来,滴滴答答落在积水的石板上。

“名单呢?”李舟问。

茯苓从雨衣内袋掏出折叠的纸,递过去。李舟就着打火机微弱的光看了一眼,火柴“嗤”地划亮,橙黄的光跳动着,照亮他眼里密布的血丝。

“冬衣……电池……还有手术器械……”他喃喃念着,火光映着他干裂的嘴唇,“姜小姐,你这是要搬空半个上海的黑市。”

“前线等不了。”茯苓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子。

火苗舔上纸角,迅速蔓延。李舟把燃烧的纸扔进角落的铁皮桶,火光忽地窜高,把他疲惫的脸照得明明暗暗。

“三天后,老码头七号仓库。”他快速说,“但傅小姐,我得问清楚——你怎么运出去?现在每条出上海的路都卡死了,日本人的警犬连女人裙子底下都要闻闻。”

茯苓沉默片刻:“我有我的办法。”

李舟盯着她,忽然笑了,笑得很苦:“也是,你总有办法。上次那批电台零件,你是怎么从日本人眼皮底下弄出去的,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

“不该问的别问。”茯苓把雨衣帽子往下拉了拉,“三天后,我会去取货。”

“等等。”李舟叫住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从格子窗塞进来,“这个……你留着。”

茯苓接过。油纸包温热,带着体温,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她打开一角——是支小巧的勃朗宁手枪,枪身被摩挲得发亮,旁边整齐排着两排子弹。

“你比我更需要。”李舟说,“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茯苓握紧油纸包,金属的冰凉透过纸传到掌心。“保重。”

“你也是。”李舟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傅小姐,有时候我真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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