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坟场入口(1/2)
遗忘坟场从远处看,像一片散落在黑丝绒上的碎玻璃。
大大小小的残骸静静地悬浮着,有些还保持着船体的大致形状,有些就真的只是一堆难以辨认的金属垃圾。
恒星的光在这里似乎被吸走了大部分,只剩下一些惨淡的、扭曲的光线,勉强勾勒出那些残破的轮廓。
视野里到处都是暗的,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能压住呼吸的暗。
深喉把引擎出力压到最低,舟艇像条胆怯的鱼,小心翼翼地滑进这片死亡的领地。
船壳外偶尔传来极其细微的“沙沙”声,那是微小的尘埃或冰晶擦过装甲的声音,在这近乎绝对的寂静里,听得人心里发毛。
“能量读数异常。”一个鱼人战士盯着扫描屏,声音压得很低,“波动很乱,而且……有生命反应。”
“虚灵?”红雅问。她站在李安身边,手按着观察窗的玻璃,指尖微微发白。
“不确定。扫描分辨率太低,信号断断续续的。”战士调整了几个参数,屏幕上的雪花点更多了,“这地方的背景辐射干扰太强。”
李安没看屏幕,他在看外面。
凭借【破绽视界】,他能看到更多东西,那些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实际上遍布着纤细的、如同蛛网般的能量褶皱。
有些褶皱相对稳定,有些则在缓慢地移动、变形,甚至突然断裂,引发一小片区域短暂的空间扭曲。
这就是管理者说的“空间褶皱”,踩进去会有什么后果,想都不敢想。
舟艇继续深入。周围的残骸密度越来越大,有些几乎擦着船身过去。
他们看到了一艘只剩下半截的殖民船,断裂处参差不齐,里面黑黢黢的,像一张巨兽的嘴。
还看到几艘明显是军用舰艇的残骸,装甲上布满了巨大的撕裂伤和能量武器留下的熔坑,有些炮塔还保持着临死前最后的角度,沉默地指向虚空。
死亡在这里是具体的,冰冷的,而且数量惊人。
“我们到底要找什么?”深喉打破了沉默,声音在安静的舱室里显得有点突兀,“那老太太只说在坟场里,在个守护灵手里。这鬼地方大得没边,上哪儿找去?”
李安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锈蚀的怀表。表壳在手心里冰凉,那丝微弱的脉动依旧存在,但进入坟场后,它并没有变得更活跃或更明确,只是持续地、固执地跳动着。
“她说需要的时候握住它,想着要找的东西。”李安说,“现在算需要的时候吗?”
“试试呗。”深喉耸耸肩,“总比瞎转悠强。这破船的能量可经不起浪费。”
李安握紧怀表,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脑海里勾勒出“锚点”的形象,不是具体的模样,而是那种感觉,那种沉甸甸的、能稳固存在、能与静默石和叹息徽章共鸣的特质。
起初没什么变化。
几秒钟后,怀表内部那丝脉动突然加快了!紧接着,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凉意从表壳渗入他的手掌,顺着手臂向上蔓延,直冲额头。
李安猛地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变了。
舱室、同伴、操作台都还在,但像是隔了一层极薄的、颤动的滤光镜。
而在现实世界的“之上”,他看到了另一幅画面——
无数条极其暗淡的、近乎透明的银色细线,像被风吹散的蛛丝,在坟场的残骸之间飘荡、缠绕。
这些丝线大多指向坟场深处某个方向,但也有不少胡乱飘散,或者干脆断在半空。
而从他手中的怀表里,延伸出了一条稍微亮一点的银线,笔直地刺向坟场最黑暗的深处。
“看到了。”李安的声音有点发紧,“有一条路。”
“在哪儿?”深喉立刻问。
李安指向观察窗外,那个方向只有更多、更密集的残骸,以及更浓重的黑暗。
“那边。但‘路’不是实体的,是……一种痕迹。怀表在给我指方向。”
“能指多久?”红雅问,她也看着李安手指的方向,但显然什么也看不见。
李安感受着那股从怀表传来的凉意,它正在缓慢但持续地消耗。
“时间不多。这感觉……像一根香在烧。”
“那就别愣着了。”深喉握住操纵杆,“指路,我开船。”
舟艇调转方向,朝着李安指示的方位小心地驶去。深喉开得极为谨慎,不仅要避开那些看得见的残骸,还要根据李安的实时提醒,规避那些【破绽视界】才能看到的、潜在的空间褶皱。
这就像闭着一只眼在雷区里开车,压力大得让人喘不过气。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诡异。残骸的种类变得奇怪起来,不再只是飞船和空间站碎片,开始出现一些难以名状的结构:
像是巨型生物的骨骼化石,却又镶嵌着金属管道;像是某种祭坛般的石质建筑,表面却覆盖着合成材料。
甚至有一片区域漂浮着大量密封的玻璃圆柱体,里面模糊糊的似乎有东西,但没人想凑近看清楚。
能量读数也越来越乱,扫描仪几乎成了摆设,屏幕上一片混乱的波纹和尖峰。舱室内的灯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我们好像在穿过一个……巨大的能量场边缘。”
红雅低声说,她的手一直按着世界树残骸,“这里的自然能量彻底死了,但有一种别的……很固执、很悲伤的东西。”
怀表传来的凉意消耗得更快了。李安能感觉到那根“香”已经烧掉了一大半。
“还有多远?”深喉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独眼紧盯着前方。
他们已经驶入了一片由无数细小碎片组成的“雾区”,能见度极低,只能依靠李安的指引和飞船自身那可怜巴巴的近距离传感器。
“直走……偏左一点点……停!”李安忽然低喝。
深喉猛地刹住船。前方不到五十米,一片看似空荡的区域,在【破绽视界】里却布满了剧烈扭曲、疯狂舞动的能量褶皱,像一锅煮沸的银色乱麻。
如果撞进去,船和人恐怕瞬间就会被撕成最基本的粒子。
“绕不过去。”李安快速扫视两侧,“这片乱流区太大了,怀表指的路直穿过去。”
“那就穿。”深喉咬了咬牙,“护盾没有,只能硬扛。把船上所有能关的系统全关了,能量全部导给结构强化场——虽然那破场也强不到哪儿去。所有人,抓稳了!”
警报被手动关闭,非必要的灯光熄灭,连生命维持都降到了最低功耗。
船体内部传来能量管线重新分配的嗡鸣声,以及结构框架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李安握紧怀表,盯着那片死亡乱流。“路径在乱流里……有一条很窄的、相对平静的‘缝隙’。跟着我指令,一丝都不能差。”
“来吧。”深喉双手紧握操纵杆,指节发白。
“三、二、一——右舵三度,推进百分之五,保持!”
舟艇像一片羽毛,被小心翼翼地“吹”进了那片狂暴的能量乱流。
舷窗外,现实彻底扭曲了。
光线被拉长、打碎、旋转成诡异的彩色旋涡,偶尔有细小的残骸碎片以不可能的角度和速度从旁边掠过,船壳外传来密集的、如同冰雹砸击的“噼啪”声,那是高能粒子流在冲刷装甲。
李安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怀表指引的那条“缝隙”上。
它太窄了,而且还在随着周围乱流的涌动而微微变形。
他必须不断给出微调指令,声音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左一度……稳住……好,现在慢慢抬升船头……停!右舵半度,立刻!”
深喉像个最精密的机器,完美执行着每一个指令。
汗水从他下巴滴落,在控制台上溅开细小水花。
红雅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抓着固定把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似乎在默念什么,也许是在祈祷,也许是在用精灵的方式安抚周围狂暴的能量,尽管这可能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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