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魂入躯:兽潮谷的血色新生(1/2)

碎星大陆的天,总是蒙着一层化不开的灰。

不像上古神陨纪元前,那时的天是湛蓝色的,云是雪白色的,九重天阙常年飘着灵雾,梧桐林里的鸾鸟啼鸣能传遍七十二洲。可自从战神绛璃陨落后,三界结界动荡,浊气外泄,连人间大陆的天,都染上了洗不掉的阴霾。

尤其是兽潮谷,这片被各大家族视作“弃地”的绝地,更是常年被血雾与腥风裹着。谷内怪石嶙峋,枯木横斜,地面上随处可见散落的枯骨——有人类的,也有妖兽的,层层叠叠堆积着,不知道沉淀了多少岁月的血腥。这里是妖兽的猎场,是失败者的坟墓,是连最低阶的散修都不愿踏足的禁区,唯有各大家族处理“废物”时,才会把人扔到这里,任其自生自灭。

残阳如血,顺着谷口的乱石缝淌下来,将堆在角落的枯骨染成凄厉的赤红。青离蜷缩在乱石堆后的凹坑里,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淌血,温热的液体浸透了她身上那件早已洗得发白的粗布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被钝刀割肉。

她才十五岁,是青家旁支最不起眼的女儿。

青家是碎星大陆南域的三流家族,族中子弟数百,大多资质平庸,唯有少主青砚,是百年难遇的修炼奇才,十五岁便已达到炼气中期巅峰,被誉为青家未来的希望。而青离,自出生起便被检测出是“废脉”——灵脉堵塞,无法感应天地灵气,更别说修炼功法。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废脉就意味着低贱,意味着可以被随意践踏。

她的父母在她三岁时便在一次妖兽袭村中丧生,族里没人愿意管她,她从小就住在宗祠旁的柴房里,靠给族里的修士洗衣做饭换一口吃的。别的少女穿着锦裙修炼、游玩时,她穿着粗布衫干着最重的活;别的少女能得到家族的资源倾斜时,她连最基础的引气丹都没见过。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活着,以为只要足够顺从,就能在青家苟延残喘下去。

直到三天前,家族秘境开启的前夜。

那天晚上,她刚洗完一大盆修士的衣物,累得靠在柴房的门板上喘气,就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仆拖了出去。她挣扎着,哭喊着,可没人理会她的哀求。最后,她被带到了宗祠的偏殿,殿内烛火摇曳,族里的几位长老都在,为首的大长老青苍,正用冰冷的眼神打量着她,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青离,你是废脉,留在族里也是浪费粮食。”青苍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半分怜悯,“少主青砚即将冲击炼气后期,需要一枚淬骨丹辅助,而你的灵骨,虽算不上顶尖,却是废脉灵骨中最纯净的,正好能做淬骨丹的药引。”

淬骨丹?药引?

青离懵了,她听不懂这些术语,却听懂了“灵骨”二字。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后背,颤抖着说:“长老,我……我不想死……”

“谁要你死了?”二长老青柏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只是挖走你的灵骨而已,你还能活一段时间。不过没了灵骨,你这辈子就是个彻底的废人,与其在族里苟活,不如为家族做点贡献,也不算白来这世上一趟。”

贡献?这分明是掠夺!

青离拼命挣扎,可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家仆的对手。她被按在冰冷的石台上,四肢被铁链锁住,动弹不得。大长老青苍亲自拿起一把闪着寒光的银刀,那刀是用妖兽獠牙炼制的,锋利无比,能轻易划开修士的皮肉。

“噗嗤——”

银刀划破皮肤的声音格外刺耳,剧痛瞬间席卷了青离的全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从她的后背硬生生剥离。那不是皮肉之痛,而是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灵魂都被撕裂了一般。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灵骨被挖出来,放在一个玉盒里,由二长老青柏小心翼翼地捧着,送给了殿外等候的青砚。

青砚接过玉盒时,看都没看她一眼,脸上只有即将突破的喜悦。

而她,在被挖走灵骨后,就像一件没用的垃圾,被两个家仆拖着扔出了青家山门。她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最后落在了这兽潮谷的入口。

“咳咳……”

青离咳出一口混着血沫的痰液,视线开始发昏。她能闻到空气里越来越浓的妖兽腥气,那是一种混杂着腐肉和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同时,她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兽爪踩过枯骨的“咯吱”声——那些饿了许久的妖兽,已经循着血腥味找过来了。

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没有灵骨,没有灵力,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面对妖兽,她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

她抬起手,想擦掉脸上的血污,却发现指尖抖得厉害。掌心的皮肤很粗糙,是常年干粗活磨出来的茧,可此刻,那掌心中央竟隐隐泛起一道淡红色的焦纹,像被火烫过的疤,又像某种诡异的图腾,正随着她的心跳,一下下泛着微弱的光。

“绛璃……战神绛璃……”

意识涣散的瞬间,青离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四个字。

那是碎星大陆流传了万年的传说,是老人们哄孩子睡觉时会讲的故事。传说在上古神陨纪元,三界逆乱,妖魔横行,人间大陆生灵涂炭,是战神绛璃降临,以自身神骨为炉、烬火为刃,征战三百年,焚尽了七十二洲的妖邪,护得众生安宁。

传说里的绛璃,红衣似火,眸若寒星,玄鸦随肩,烬火焚天。她站在云端时,连太阳都要逊色三分;她挥刀斩魔时,天地都要为之震颤。她是三界最耀眼的光,是众生敬仰的神。

可这样一位战神,结局却无比凄惨。封神大典的前夜,她遭道侣玄宸与亲妹绛月联手背叛。玄宸是当时的天界太子,温润如玉,深得绛璃信任;绛月是绛璃的亲妹妹,从小被绛璃护在身边,天真烂漫。可谁也没想到,这两人早已暗中勾结,觊觎绛璃的神骨与神力许久。

封神台上,玄宸的剑刺穿了绛璃的胸膛,他垂眸看着她,眼底没有半分情意,只有冰冷的贪婪:“你的神骨蕴含无尽神力,镇三界结界,护天界安宁,本就该是我的责任。”

绛月穿着绣满鸾鸟的嫁衣,那是绛璃原本要在封神大典后穿的婚服,她走到绛璃面前,指尖沾着她的血,笑靥如花:“姐姐,你太强了,强到让所有人都畏惧。这三界不需要这么强的战神,只需要一个温顺的圣女,而我,会比你做得更好。”

他们剜走了绛璃的神骨,用来镇压动荡的三界结界;抽走了她的神血,炼制了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最后,他们没有直接杀死她,而是将她的残魂锁入了无间炼狱,让她承受三万年的业火灼烧,永世不得超生。

传说的最后,玄宸坐上天帝的宝座,绛月成了三界敬仰的圣女,他们踩着绛璃的尸骨,得到了无上的荣光。而战神绛璃的名字,渐渐成了禁忌,只有在民间的传说里,还能偶尔听到。

传说里的绛璃,是三界最耀眼的光;而她青离,只是个连灵脉都没开的废柴少女。

多可笑啊。

青离的眼皮越来越重,死亡的阴影渐渐笼罩了她。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妖兽撕成碎片时,一股灼热的魂力猛地撞入了她的识海!

那是一种带着三万年业火温度的力量,像滚烫的岩浆,瞬间裹住了她即将溃散的意识。那力量里,有滔天的恨意,有不甘的怒吼,有焚尽一切的戾气,还有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执念——活下去,复仇!

“轰——”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炸开,那是属于战神绛璃的记忆:

九重天阙的练兵场,红衣猎猎的绛璃手持烬火长刀,一招便劈开了厚重的云层,数万天兵天将在她身后跪拜,齐声高呼“战神威武”;

魔域的黑水河旁,她孤身一人对战十万魔兵,掌心烬火卷着星芒,所过之处,魔兵纷纷化为飞灰,玄色鸦雀落在她肩头,啼鸣震得河水翻涌;

昆仑墟的悟道石前,她与玄宸并肩而坐,玄宸温柔地为她梳理鬓发,轻声说:“绛璃,等平定了三界,我便娶你,与你共治天下。”那时的她,信了;

青丘的桃林里,她将最甜的桃子递给绛月,笑着说:“妹妹,等我封神,便向天帝求旨,让你做青丘的女君。”那时的她,以为姐妹情深,能天长地久;

封神台的玉阶上,鲜血染红了她的红衣,她看着玄宸与绛月相拥,听着三界传来的祝祷声,那些祝祷,本该是属于她的;

无间炼狱的业火里,她的残魂被玄铁锁链锁在铜柱上,每一寸神魂都在被火舌舔舐,每一次灼烧,都让她想起封神台的背叛。她曾想过放弃,想让残魂彻底溃散,可每当这时,肩头那只玄鸦的虚影就会出现,用微弱的魂力护住她,一遍遍说:“主上,再等等,属下一定会找到您,带您出去复仇。”

那只玄鸦,是烬鸦,上古凶兽,也是绛璃在这世上唯一的伴。三万年里,它一直在寻找能承载绛璃残魂的容器,从未放弃。

“啊——”

青离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怯懦与痛苦瞬间被滔天的恨意取代。那不是属于青离的眼神,那是属于战神绛璃的——是被背叛、被剜骨、被灼烧三万年的怨,是能焚尽三界的戾。

她撑着乱石站起身,后背的伤口还在流血,可她却感觉不到痛了——三万年的业火灼烧,早已让她的神魂对“痛”麻木。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道淡红色的焦纹此刻已经亮起了猩红的光,一缕细碎的烬火顺着焦纹爬出来,落在她的指尖,明明是灼热的温度,却没烫伤这具孱弱的躯壳。

这焦纹,是她当年被业火灼烧后,留在神魂上的印记,如今随着她的残魂一起,进入了青离的躯壳。而这烬火,是她的本命神火,以神魂为引,以神骨为炉,三万年不熄。

“主上!”

一声嘶哑的啼鸣突然划破了兽潮谷的死寂,玄色的鸦影裹着细碎的星芒,从谷口的血雾里俯冲而来。那鸦雀比寻常的乌鸦大了一圈,羽毛是纯粹的玄黑,油亮得能反光,唯有眼珠是赤红的,像淬了血的琉璃,透着凶兽独有的凶戾与忠诚。它落在青离的肩头时,翅膀都在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栗:“属下找了您三万年……终于等到您醒了。”

是烬鸦。

它真的找到了她。

绛璃的意识在青离的识海里缓缓凝聚,她借着这具躯壳的眼睛看向肩头的玄鸦,声音从青离的喉咙里溢出来,冷得像三万年冰狱里的霜:“三万年了,烬鸦,你还活着。”

不是疑问,是陈述。她知道烬鸦不会死,这只上古凶兽的生命力,比她想象中还要顽强。

“属下不敢死。”烬鸦的声音带着哽咽,玄羽轻轻蹭着青离的脸颊,“属下若死了,谁来给主上复仇?谁来帮主上寻回神骨?”

绛璃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她能感觉到这具躯壳的孱弱——灵脉堵塞,气血不足,连最基础的灵力都无法感应。若不是她的残魂强行撑着,这具躯壳早已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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