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南荒神木觅木源 一念心魔万古枯（1/2）

三道金色流光划破碎星大陆南端的天际，如同三颗挣脱束缚的流星，拖着长长的焰尾，朝着莽莽苍苍的南荒神木林疾驰而去。风在耳畔呼啸，卷起青离的发丝肆意翻飞，衣袂猎猎作响，她低头俯瞰，只见下方的景象逐渐从连绵起伏的丘陵，化作一片无垠的林海。墨绿、翠绿、深绿层层叠叠，像是被天地泼洒的浓墨，又像是一块巨大的翡翠，一直铺展到云海尽头，与湛蓝的天空相接。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草木清香，混杂着淡淡的、近乎粘稠的灵气，吸入肺腑间，连之前与噬灵老祖大战时耗损的本源都隐隐复苏，丹田内的玄冰、雷两股本源之力轻轻震颤，竟与远方传来的一股温润生机产生了微妙的共鸣，七彩长剑在她手中微微发烫，剑身上的符文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仿佛在与那股生机遥遥呼应。

“还有五十里，便是神木林的核心结界了。”青离的声音裹挟着浑厚的灵力，穿透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入敖青和白灵耳中。她握紧手中的七彩长剑，指尖轻轻抚过剑身上的纹路，眼底凝着几分凝重，“《本源秘录》里写得清楚，神木林核心生着一株万载建木，乃是碎星大陆的灵根之祖，自开天辟地时便已存在，扎根于南荒的地脉深处，汲取着天地间的生机之力，木之本源便孕在它的树心深处，滋养着整片南荒的草木生灵。镇守本源的不是什么凶悍凶兽，而是建木的伴生之灵——枯心树妖。这树妖修行了整整一万三千年，不擅蛮力争斗，最擅长的是织梦囚魂之术，能以木之本源为引，窥探人心底最深的执念与心魔，将人困在幻境里，生生榨干本源精气，化作建木的养料。三万年前，绛璃战神路过此地，都差点栽在它手里，最后是以自毁一缕神魂为代价，才破了幻境，还与这树妖定下约定，只要无人觊觎木之本源，树妖便不会主动伤人。”

敖青闻言，将玄铁长刀往肩头一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手臂上的龙纹在灵力的催动下若隐若现，带着龙族天生的豪迈与不羁：“心魔幻境？听着倒是比那紫电神鹰邪门些！不过老子当年在东海龙宫，闯过九曲迷魂阵，里面的幻境能让人轮回百世，体验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多少龙族先辈都栽在里面，老子却凭着一腔龙血的至阳之力硬扛了过来！这树妖要是识相，乖乖把木之本源交出来，老子还能看在它守护南荒万年的份上，留它一命；要是敢耍花样，老子一把龙火，烧了它这破林子，连那什么建木都给它劈了当柴烧，让它知道龙族的火焰，可不是区区草木能抵挡的！”

白灵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从腰间的药囊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竹盒，竹盒由千年紫竹雕琢而成，上面刻着清心凝神的符文，她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三枚通体莹绿的丹药，丹药表面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白雾，散发出清幽的檀香，闻之让人精神一振：“敖青大哥，你可别太大意。枯心树妖的幻境，和龙宫的迷魂阵截然不同。迷魂阵是靠外力催生幻象，只要意志坚定，辅以破幻之法，便能轻易破解；可树妖的幻境，是引心魔自生，你心底的执念有多深，幻境就有多凶险，它不会直接攻击你，而是会放大你心中的恐惧、愧疚、怨恨，让你自己沉沦其中，无法自拔。这三枚静心檀香丹，是我用百年檀香木的树芯、千年忘忧草的叶片，再加上雪域冰心莲的花蕊，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以文火慢慢炼制而成的，能压制心魔，稳固识海，就算不慎陷入幻境，也能保你本心不失，不会被心魔吞噬。”

青离接过丹药，入手温润，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因大战而略显浮躁的心神瞬间沉静下来。她将丹药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的玉瓶里，朝着白灵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还是你考虑周全。不过我们此行，最好还是先礼后兵。枯心树妖镇守木之本源万余年，从未主动伤人，若能说动它交出本源，自然是最好；若是它执意不肯，我们再动手不迟，切记不可伤及建木本体，否则南荒的地脉会受损，草木生灵都会枯萎，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说话间，速度丝毫不减，三道金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划破南荒的天际。不多时，便抵达了神木林的外围。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原本茂密的林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的幽谷，谷口立着两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古老的符文，字迹斑驳，透着一股岁月的沧桑。谷中长满了参天古木，树干粗壮得需数十人合抱，树皮上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纹路，像是镌刻着万余年的岁月沧桑，树枝上垂着碧绿的藤蔓，藤蔓上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谷中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低声呢喃，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不对劲。”白灵突然停下脚步，秀眉微蹙，从药囊中取出一根银亮的银针，银针在她指尖微微颤动，针尖上凝聚着一丝微弱的灵力，“这里的灵气太浓了，浓得不正常，像是被人刻意汇聚起来的。而且……我感觉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像是所有生灵都被抽走了生机，连土壤里的蚯蚓都没有动静。”

敖青也皱起了眉头，运转龙族本源之力，金色的龙纹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一股无形的龙威扩散开来：“老子的龙威在这里竟然没用！寻常妖兽闻到龙威，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了，可这里……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连一只受惊的飞鸟都没有！这绝对是那树妖搞的鬼！”

青离握紧七彩长剑，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古木之中，蕴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意识，那意识古老而淡漠，像是一位冷眼旁观的看客，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带着审视与警惕。突然，一阵微风拂过，谷中飘起了蒙蒙的绿色雾气，雾气之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花香浓郁却不刺鼻，反而带着一股勾魂摄魄的意味，吸入肺腑间，让人忍不住头晕目眩，识海之中更是泛起阵阵涟漪，原本坚定的道心都开始微微晃动。

“不好！是蚀魂香！快服下静心檀香丹！”青离脸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好，这蚀魂香是枯心树妖用建木的落花炼制而成，能直接侵蚀识海，引动心魔，她连忙从怀中取出玉瓶，倒出三枚静心檀香丹，塞到敖青和白灵手中。三人迅速将丹药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檀香之气，顺着喉咙涌入丹田，再从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最终汇聚于识海之中。识海之中瞬间升起一道淡金色的护罩，将那股侵入的蚀魂香气死死挡在外面，原本眩晕的感觉瞬间消散，心神变得澄澈无比，道心也重新稳固下来。

可就在这时，周围的景象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青离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熟悉的废墟之中。这里是兽潮谷，是她十五岁时被青家族人抛弃的地方。废墟之上，熊熊烈火燃烧着，将周围的一切映照得通红，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血腥味。数十名身着青家黑袍的修士手持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绑在石柱上。少女的灵脉残缺，单薄的衣衫被撕裂，露出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脸上布满了泪痕，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正是十五岁的自己。

“青离，你这灵脉残缺的废物，生来就是我青家的药引！”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上前，他是青离的二叔青墨，当年亲手将她绑上祭台的罪魁祸首。青墨手中握着一把闪烁着幽光的骨刀，刀身是用妖兽的腿骨炼制而成，他用刀背拍了拍少女的脸颊，语气冰冷而残忍，“能为家族贡献你的灵骨，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荣幸。你要知道，若不是你的灵骨与上古战神同源，你连被当作药引的资格都没有。乖乖认命吧，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做灵脉残缺的废物了。”

骨刀寒光闪烁，朝着少女的胸口刺去，那里正是灵骨所在的位置。

“不要！”青离瞳孔骤缩，一股压抑了多年的愤怒与绝望瞬间涌上心头，她猛地冲上前，想要推开青墨，可她的手却直接穿过了青墨的身体——这是幻境！

青离的心神一阵剧震，识海之中的静心檀香丹之力瞬间爆发，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的幻象：“区区心魔，也想困我？当年青家满门，早已被我亲手覆灭，青墨那老贼的尸骨，都被我喂了兽潮谷的妖兽，连一丝残魂都没能留下。你这树妖，仅凭这点伎俩，就想让我沉沦？未免太可笑了！”

她手中的七彩长剑猛地挥出，一道蕴含着焚魔之力的金色剑光劈向青墨的幻象。剑光所过之处，幻象如同玻璃般寸寸破碎，化作点点绿光消散在空气中。随着青墨幻象的破碎，周围的兽潮谷废墟景象也开始扭曲起来，最终化作一片绿色的雾气，渐渐消散。

可就在这时，幻境再次变幻，比之前更加真实，更加凶险。

这一次，她站在仙城的废墟之上。天空中魔气翻涌，遮天蔽日，噬灵老祖的身影高达万丈，手持魔杖，站在魔气之中，眼神冰冷地俯瞰着大地。仙城的城墙早已崩塌，街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魔气。锐金军团的将士们倒在地上，浑身是血，气息全无，他们的手中还紧握着兵器，脸上带着不甘与绝望。敖青和白灵浑身是血，倒在她的面前，敖青的玄铁长刀断成了两截，白灵的药囊掉落在地上，丹药散落一地。紫阳仙尊被噬灵老祖捏在手中，苍老的脸上满是痛苦，他看着青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青离，你终究还是失败了……碎星大陆，还是毁在了你的手里……”

“不！”青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的七彩长剑险些脱手，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她。是啊，若是她再强一点，若是她能早点集齐十种本源，若是她没有轻敌，仙城就不会覆灭，敖青和白灵就不会死，紫阳仙尊也不会被擒……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无能！

“你看看你！”噬灵老祖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回荡在天地之间，“你口口声声说要守护仙城，守护碎星大陆，可到头来，你什么都守护不了！你的朋友，你的师长，你的子民，都因你而死！你就是个灾星！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青离的眼神变得迷茫起来，识海之中的静心檀香丹之力正在飞速消耗，心魔如同疯长的藤蔓，缠绕着她的道心，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她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剑，眼中充满了绝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就在这时，丹田之中的绛璃战神残魂突然发出一阵温暖的金光，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涌入她的识海。

“青离，莫要被心魔左右！”绛璃战神的声音在识海之中响起，带着一丝威严，“仙城的覆灭不是你的错，守护碎星大陆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从兽潮谷的弃婴，成长为锐金军团的盟主，从灵脉残缺的废物，修炼到灵尊境巅峰，你所做的一切，都足以自豪！记住，本心不灭，万法不侵！真正的强者，不是不会失败，而是在失败之后，依然能站起来，继续前行！”

绛璃战神的声音如同醍醐灌顶，青离的心神瞬间清醒过来。她看着眼前的幻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手中的七彩长剑猛地刺向自己的识海！

“破！”

一声厉喝响彻识海，七彩长剑的焚魔之力瞬间爆发，金色的光芒如同太阳般耀眼，那些缠绕着道心的魔藤瞬间被灼烧殆尽，化作缕缕黑烟消散。眼前的仙城废墟幻象如同玻璃般破碎，绿色的雾气也随之消散。

青离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幽谷之中，敖青和白灵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的额头布满了冷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盟主，你没事吧？”白灵连忙上前，递给她一枚丹药，“你刚才陷入幻境了，幸好静心檀香丹的药力还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青离摇了摇头，接过丹药服下，一股清凉之意瞬间传遍全身，让她混乱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她看向幽谷深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树妖的幻境，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它能精准地抓住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敖青，白灵，接下来我们背靠背，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守住本心，切记不可被心魔左右！”

两人点了点头，迅速背靠背站好，握紧手中的兵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可就在这时，敖青突然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手中的玄铁长刀也开始微微晃动。他的识海之中，正上演着一场东海龙宫覆灭的惨剧——黑色的魔兵如同潮水般涌入，琼楼玉宇化作火海，龙族宝藏被洗劫一空，无数族人惨死在利刃之下，鲜血染红了整片东海。敖青的父母为了掩护他逃走，拼死抵挡三名魔将，最终被魔气腐蚀成飞灰，连尸骨都没能留下。看着至亲消散的画面，敖青的眼中布满血丝，悲愤冲垮了理智，他猛地举起玄铁长刀，竟朝着自己的胸口砍去。

“敖青大哥，住手！”白灵脸色剧变，指尖银光一闪，数根银针如同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刺入敖青周身大穴。麻意瞬间席卷全身，玄铁长刀“哐当”落地，敖青踉跄着晃了晃，静心檀香丹的药力趁机爆发，一股清凉檀香之气涌入识海，总算唤醒了他的神智。

敖青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低吼：“他娘的！这幻境太邪门了！差点就栽了！老子的爹娘……这笔血仇，迟早要让魔族百倍偿还！”

几乎是同时，白灵也被幻境缠上。她的识海之中，是十年前的清溪村——袅袅炊烟被魔火吞噬，淳朴的村民倒在血泊里，和蔼的村长被魔修斩断头颅，疼爱她的阿婆被吸干本源，化作一具冰冷的干尸。熟悉的家园变成人间炼狱，仇恨如同野草般疯长，几乎要将她的道心撕裂。

“阿婆……村长爷爷……”白灵的声音带着哽咽，缓缓抬起手，指尖却触到了药囊里的静心檀香丹。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一颤，眼中的泪水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坚定：“我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我会用丹药和银针，斩尽所有魔修，守护更多的人！这幻境，困不住我！”

她指尖聚力，猛地刺向自己的识海，金光爆闪的瞬间，清溪村的幻象轰然破碎，绿色雾气消散无踪。

三人几乎同时挣脱幻境，周围的绿色雾气变得稀薄，幽谷深处的景象终于清晰——一株高达万丈的古木矗立在中央，树干粗壮得需百人合抱，树皮上布满金色纹路，灵光流转间，散发出磅礴的生机。树心之处，一道绿色光芒温润而耀眼，正是众人苦苦寻找的木之本源！

古木之下，一道身着绿袍的老者身影缓缓凝聚。他须发皆白，皱纹里刻满岁月沧桑，身体由木质纹路构成，周身萦绕着浓郁的草木气息，正是枯心树妖。

“没想到你们竟能破了我的万幻心魔阵。”枯心树妖的声音苍老沙哑，如同风吹枯叶，他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惊讶，“本座镇守木之本源一万三千年，从未有人能活着走到这里，更别说接连破除三层幻境了。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青离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前辈，我们并非有意冒犯。三万年之前，魔祖噬灵被绛璃战神镇压在万丈深渊，如今封印松动，魔祖即将破封而出，碎星大陆危在旦夕。我们此行，是为集齐十种本源，重铸三界结界，抵御魔族入侵。木之本源是结界的关键，只要结界铸成，魔族便无法踏足大陆，南荒的草木生灵也能永享安宁。还望前辈成全，待结界铸成，我们定会返回南荒，以本源之力滋养建木，让这片土地更加繁荣。”

枯心树妖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缓缓抬手，指向周围的古木：“重铸结界？守护和平？真是可笑！当年绛璃战神也说过同样的话，结果呢？她被最信任的道侣和亲妹背叛，神骨被剜，神魂被锁入无间炼狱，永世不得超生！碎星大陆的生灵，自私自利，贪婪狡诈，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背叛亲人，残杀同类！本座见过太多打着‘守护大陆’旗号的修士，到头来不过是为了争夺本源，满足野心！你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趁本座还没动怒，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本座将你们化作建木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