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松声(1/2)

明月殿的宫门,守卫虽撤,那两扇大门却依旧紧闭着,如主人未曾舒展的眉心。

宫人通报后,乔慕别在殿外静立片刻。

门从内里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露出宫人半张谨慎的脸。

见是他,忙将门大开,无声行礼,引他入内。

往昔那缕红梅冷香,已然不见。

他目光掠过一处,那株曾被陛下赏赐、据说能永不凋零的贡梅,不知何时已彻底枯死,连根掘去,原地新植了几株梅苗,纤弱枝桠在穿堂风中打着颤。

闻人渺静坐于窗畔棋枰前,并未束冠,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挽着,几缕碎发垂落颈侧。

一身月白常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似久不见光。

“儿臣,拜见父后。”

乔慕别依礼躬身。

闻人渺抬眸,目光落在他依旧裹着的玄色斗篷上,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

这孩子,江南一行如此操劳,伤寒未愈么?

还是京中已入秋,他畏冷?

瞧着清减了些,越发沉稳了,却懂事得从不说。

“回来了。”

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江南……一切可好?”

“劳父后挂心,诸事已毕,尚算顺遂。”

乔慕别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棋枰上零落的残局。

“慕别此行……沉稳了许多。”

闻人渺的目光掠过他耳垂那点熟悉的红痣,

“瘦了。”

这声关乎形貌的轻叹,落入乔慕别耳中,却激不起半分涟漪。

这般示弱,是真心疼惜,还是另一种更高级的、试图用温情捆绑他的手段?

他从袖中取出那枚素面白玉环,指尖摩挲过温润的玉质,双手奉了过去。

“父后之前所赐,儿臣完璧归赵。”

自此,两清。

闻人渺的视线落在玉环上,却并未伸手去接。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

“此物既已予你,便是你的。连同它背后那些……微末人脉,你也一并留着吧。或许……日后能用得上。”

乔慕别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瞬。

他心头沉了沉,面上不显,从容将玉环收回袖中。

“儿臣,谢父后厚爱。”

“你献给陛下那幅画……以江南金石为彩,绘红梅傲雪……陛下,想是明白了你的心意。”

闻人渺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种复杂的喟叹,

“只是,不必为我如此的。慕别。”

只是交易罢了。

乔慕别心下冷然。

“那四季梨幼苗,枝干虽纤细,风骨却似更……遒劲些。”

闻人渺忽然转开话题,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他面容上,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随意,

“倒让父后想起,江南的柳枝,拂过梨花时,大抵便是那般韧而不折的姿态。”

乔慕别垂眸。

江南柳枝拂梨花……

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

他是否在借此隐喻,敲打他,告诫他,莫要对父皇——

生出不该有的、属于“柳照影”的妄念与关注?

每一个字都仿佛成了需要拆解的字谜,他在这片语言的迷雾里,嗅到了试探。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闻人渺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青年储君的风仪无可挑剔,可那过分挺直的脊背下,似乎总绷着一根看不见的弦。

“慕别,”

他声音放得更缓,如同怕惊扰什么,

“你年岁渐长,东宫……不可久虚。心中……可曾有过属意之人?”

乔慕别搭在膝上的手,指节无声收紧。

属意之人?

我的心早已被一个不能言说的名字烙穿。

婚姻?

不过是又一道华美的枷锁。

他抬起眼,看向闻人渺——

这个名义上“拥有”着父皇的人。

一丝尖锐的忮忌掠过,又迅速沉入眼底。

也罢。

既然永远得不到唯一的那轮烈日,那么娶谁,纳谁,都无所谓了。

他牵起唇角,露出一丝极淡、却恰到好处地糅合了赧然与回避的笑意。

“劳父后操心。”

他声音低了下去,

“儿臣近来……倒是想起一人。性子……颇为沉稳。”

闻人渺凝视着他脸上那抹罕见的、近乎“害羞”的神态,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

话题,终究还是绕不开那个最让人忧心的存在。

“慕别,”

闻人渺的声音沉缓下来,带着一种托付般的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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