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1/2)
史官乙伏案,狼毫在素绢上行走如刀,墨迹深深:
“太子慕别,字既明,元后所出。性沉敏刚断,善谋略,类帝年少时。然自宁安公主搏虎事毕,东宫奏疏日稀,常闭宫门,谢绝宾客,唯饲一玄猫、一虎崽自伴。时人窃议,谓‘明’光晦暗,蛟龙蛰伏,恐非吉兆。”
老史官于兰台深处整理旧档,尘埃在光柱中浮沉。
他枯瘦的手指掠过一卷泛黄的奏对实录,忽而停住,示意史官乙近前。
“你瞧此处,”
他声音苍老低徊,“太子及冠前,陛下御批,多称‘储君’或直呼‘慕别’;及冠赐字‘既明’后,这朱砂御笔之间,‘既明’二字方偶现。”
他抬眸,眼中是看尽沧桑的洞明,
“一字之易,亲疏之距,冷暖之变,俱在其中矣。此非疏忽,乃心术。”
史官乙垂首细观,果见那殷红批字之间,称谓流转如暗潮。
他背脊生寒,默默记下。
——
南书房内,草木清气萦绕,冲淡了宫阙固有的沉郁。
白秀行捧着新绘的《百草苑初植图谱》,说得眼眸发亮:
“……此株龙脑香木幼苗已适应北地水土,长势喜人,若悉心培育,来年或可……”
他全然沉浸,一时忘形,脱口而出:“我觉得,其叶脉纹理似比江南母株更显遒劲——”
话音甫落,他便意识到自称有误,声音戛然而止,耳根微红,有些无措地垂下眼。
御案后,皇帝并未抬眼,指尖正轻轻拨弄着一片作为标本的干燥银杏叶。
他仿佛未闻那小小的僭越,只顺着话头,语气平常地问:
“哦?纹理不同?可是土质或光照所致?你细说说。”
白秀行心头一松,注意力立刻被拉回草木之事,那点慌乱瞬间抛诸脑后,又兴致勃勃地分析起来。
几次三番,许是近来常去安乐宫,与那位看似沉默实则平易近人的凤君殿下相处过的多。
他总在不经意间滑出“我”,而皇帝或是在他停顿的间隙,以一句关于药性搭配的询问从容接过;
或是在他举证某处细节时,微微颔首,将话题引向更深的探讨。
在这满室书香与草木气息中,那过于规矩的自称,未曾激起半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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