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朝夕(1/2)

华清宫内,光影沉滞。

宁安未让一人随行。

独自踏入时,只见那道纤弱的身影正对着一卷书册无声垂泪。

周遭是散乱的丝线与布料,唯有一尊羊脂玉莲,规整地置于案几中央,冷冽,孤洁。

脚步声惊动了沉浸于悲伤中的人。

萦舟蓦然回首,眼中来不及收拾的,是乍见之下的惊喜,随即又被更深的水光与闪避淹没。

她迅速别过脸,用袖口仓促地揩去泪痕,嗓音里含着未尽的哽咽,努力维持着疏离:

“公主还来这做什么?”

宁安不答,只一步步走近,从她微颤的手中轻轻抽出那本《清宴选辑》,搁在案上。

随后,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那双冰凉的手。

萦舟试图挣脱,力道却不及她,尝试两回未果,只得由她握着,却将头偏得更开,只留下一道清瘦的、连鼻梁上那颗惹眼的红痣都隐去的侧影。

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萦舟清瘦的侧影,试图从那与陆凤君毫无相似之处的眉眼间,找到一丝能佐证她这番推论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江南烟雨般的清寂。

直到一方冰凉的金属被塞入掌心。

那璀璨的宝石,即便在此刻黯淡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令人心折的、灼灼的光华。

萦舟垂眸,待看清那竟是一把镶嵌着华贵宝石的匕首时,浑身猛地一僵。

她……这是何意?

是了,自己这般身份……

于她已是拖累。

云泥之别。

莫非……是让她自行了断?

一股冰寒彻骨的绝望攫住了她。

指尖瞬间失温,脸上血色尽褪。

“……公主……”

她抬起泪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心死的破碎,

“……这是何意?”

宁安见她神色剧变,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心下顿时懊悔不迭,急切地解释道:

“你莫胡思乱想!这是我予你的礼物!是我最珍视之物上所嵌的宝石,如今打成匕首予你防身!”

礼物?

萦舟怔住,呆呆地看着手中那柄过于华丽的凶器,又看向宁安那双写满了急切与真诚的眸子。

所以……不是她想的那样?

一股劫后余生般的暖流猛地冲散了那刺骨的冰寒,随之而来的,是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甜意,丝丝缕缕,渗入心田。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匕首,嘴上却别开脸,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小的埋怨与欣喜:

“我……,要这等利器……有何用处……”

“我要出宫了……萦舟。”

“此一去,不知何期再得相见。”

宁安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与她年纪不符的郑重,

“宫墙之内,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让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能牢牢握住的东西。”

她凝视着萦舟,那双眸子被泪水洗濯得格外清亮,倒映出她的面容。

宁安不将所有的决心与不安,都灌注在接下来的话里:

“你等我。”

这三个字清晰地在殿内响起。

萦舟浑身一颤,仿佛被这最简单的字句刺中了心底最深的隐痛与奢望。

她猛地抬眼看宁安,眼中情绪翻涌,是难以置信,是瞬间燃起又被迅速压下的微光,最终化为一片凄然的清醒。

“等?”

她唇边逸出一丝苦涩至极的笑,

“公主……你可知我今年是何年岁?以何名分等?陛下……一道旨意,我便不知是赏给哪个人家,还是填了哪个荒冢。”

这话像一盆冷水,不仅浇向宁安,更是在提醒她自己那无法自主的命运。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虚长的年岁与尴尬的处境,容不下这般不合时宜的等待。

更何况……他们兄妹连命都不在自己手中。

“等我在这四方城外,为你我,挣一个不必再看人脸色、不必再担惊受怕的朝夕!”

宁安的语气变得更加斩钉截铁,仿佛要用这坚定的声音,对抗萦舟话语中的冰冷。

萦舟不答,只自顾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匕首上冰凉的宝石,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掠过宁安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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