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墨丸(1/2)

痛!

脑髓被无数虫豸啃咬侵蚀。

深夜尤甚。

他紧紧攥着梧桐布叶,指甲止不住撕扯,扯出零落丝线布边。

他在床榻上痛得打滚。

裴季……

你为什么……

还不去死!

噙着泪光,他睁眼看窗外血月。

梨影模模糊糊,只能看见黑乎乎一片树影。

眼睛实难视物,他又重新阖眼。

双手攥着梧桐布叶紧紧握成拳头,他咬在小臂上妄图止痛。

徒劳。

他从榻上跌落,跌跌撞撞间爬起来,于一片黑暗中想去寻一把剪子——

平日里,他看着秋月是将它放在这的。

怎么会不见了呢?!

怎么会不见了。

他摸索不到,难以了结这痛苦。

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最终只得把自己蜷成一团,蹲在角落里。

狠狠咬着牙龈,太过用力嘴角溢出一道血痕。

铁锈气在黑暗中尤为明显。

他闭眼冥想,试图摒弃一切感知。

一阵风从窗外飘进,带来秋日的桂香。

不知过了多久,痛觉渐渐散了些。

他能忍受了。

想到此前轻生的念头,心中不禁涌上悔意和庆幸——

幸好,没寻到剪子。

不然,他要萦舟怎么办。

夜深,安乐宫响起了断断续续的琴声,在飘荡的风中显得破碎,显得瘆人。

翌日。

他令秋月寻来一素白纱布,裁剪成合适宽度,覆于眼上。

艰难地用过膳,他打发走秋月。

扯开纱布,模糊中见四下无人,只余打理树枝的人影。

他极其小心缓慢地走过去,一步一步,像踩在自己碎裂的骨头上。

“我要见殿下。”

——

当第一缕天光透过窗棂,照亮案头那本墨迹已干的《预政五疏》。

乔慕别闭上眼,将最后一丝属于“兄长”的情绪压入眼底深渊。

再睁眼时,目光重归平静。

他搁下朱笔,揉了揉额角。

一抬眼,便见那团小小的玄色身影,正窝在脚边的蒲团上,把自己蜷成一个毛茸茸的球,睡得安稳。

灯火在它油亮的毛尖上跃动,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整日里乌漆嘛黑的一团,倒像个……墨丸。

这念头无端冒出来,让他指尖轻微一颤。

很快他便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仿佛那瞬间的联想从未发生。

但自那之后,当他偶尔将吃剩的鱼脍拨到角落时,会对那个黑色的毛绒极淡地吩咐一句:

“墨丸,过来。”

那只还不甚会走路的黑团像听懂人言般,只不过反应总慢半拍。

它试图前进,整个身子却像一艘左右摇摆的小船。

后腿还不听使唤,常常是前爪扒拉着往前挪了半寸,后半身还拖在原地,活像一团不肯就范的棉花团。

走不了几步,便会被自己绊倒,滚作一团,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在它绊倒时,他皱眉,片刻停顿后,才伸手去扶。

小奶猫,小小的,黑乎乎的一团。

一只手便能全然掌控。

乖巧地趴在他掌心抱着尾巴安眠。

苏醒时,尾巴扫过他指尖。

它颤巍巍沿衣袖爬上手臂,他不自觉用另一手在下接着,动作自然得令他自身一怔。

“殿下,安乐宫有信。”

影一出声,打断他的怔愣。

乔慕别拆开火漆,目光如刀,迅速掠过纸上的字句。

直至最后“我要见殿下”五字映入眼帘,他指尖在案上轻轻一叩。

“倒是个识趣的。”

他低声自语,将纸笺凑近烛火,看着其化为灰烬。

“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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