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歧路(1/2)

宁安回到漱玉斋,心口那团自华清宫带回的湿冷棉絮,非但未曾消散,反在胸腔里汲满了水,沉甸甸地坠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得生疼。

她支着颐,看夕阳如血,一寸寸溺死于宫墙之下。

天边那片怆然的金红,多像华清宫海棠果的颜色。

萦舟决绝地转身和赏荷那日重合,简直叫她眼眶发酸。

“她定是难受极了……”

她喃喃自语。

可脑海里又浮现了萦舟侧首避开她触碰时,那截在暮色下更显苍白的颈子。

那瞬的脆弱哀伤,令她方才那点因被回避而生的细微委屈,霎时被汹涌的忧惧冲刷得七零八落。

可……为何偏偏是那时?

为何要避开她的手?

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阴冷处中滋生的苔藓,不受控地攀上心脉——

仿佛她的话语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拧动了某个关窍,而锁芯内里,是她从未窥见过的、锈迹斑斑的真相。

“荒谬!”

她在心底厉声驳斥,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萦舟怎会因太子哥哥而不豫?

这念头本身,就是对东宫、对她自幼信仰的那轮明月最卑劣的亵渎。

定是巧合。

定是她昨夜挑灯夜绣,身体恰好在那一刻到了极限。

可那只在她掌心清晰僵滞过一瞬的手,那瞬凝滞却在脑海里不断回环往复,否决了她所有自欺的借口。

她烦躁地揪紧了手中那只承载了心意的荷包,丝线硌着指腹。

她不敢深思,仿佛只要不去触碰,那片未知的恐惧便不存在。

视线无处安放,最终落在一个琉璃瓶上。

它是如此澄澈、无瑕,如同她一直以来所以为的太子哥哥,也如同她曾坚信的、自己与萦舟之间纯净无垢的情谊。

可此刻,这无瑕在她眼中,竟泛着一层冰冷的拒人千里。

她忽然想起,这是父皇所赐。

就像萦舟宫中那些稀奇的御赐之物一样。

一个模糊的、令人不适的念头浮现:

她所以为的、自己给予萦舟的那些独一无二的好,与父皇这随手便能倾泻的、浩瀚的“恩赏”相比,究竟算什么?

她赖以维系关系的珍宝,在真正的皇权面前,是否廉价得可笑?

这个认知比任何怀疑都更让她感到一种根基动摇的恐慌。

她一直活在由父皇的宠爱、太子哥哥的庇护和公主身份构筑的琉璃瓶里,以为所见的光明即是世界的全部。

而此刻,罩子裂开了一道缝,灌进来的不仅是冷风,还有罩子外真实世界的、庞大而森然的阴影。

萦舟……识得太子哥哥?

她究竟是……何人?

为何华清宫内,充斥着连她都觉稀奇的御赐之物?

去问她,她定然缄口不言,如同太液池畔那次,用沉默筑起高墙。

可难道……要去问太子哥哥么?

万一,他们之间真横亘着某种她无法想象的……足以将她此刻珍视的一切都碾为齑粉的——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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