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蒹葭倚玉树(1/2)

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然痴龙吐息,能暖万物,亦能焚潜龙。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得绵密了。

九重宫阙浸在青灰色的水汽里,檐马风铃都失了清音。

这般天气,总让人无端想起前朝旧画里,那总也画不尽的、湿漉漉的宫檐,和檐下无声积起的、映照着晦暗天光的水洼。

湿寒的雨气里渗着槲叶的涩香,那被雨水浸透的草木气息,滞重地压在殿宇廊庑之间。

只是——

那对皇子皇女也就罢了。陛下将他们改名换姓纳入宫中,虽不合礼法,到底还是顾全了皇家颜面。

那柳氏兄妹中的妹妹,他亦不甚忧心,陛下既将其安置在非后宫的华清宫,若真有意,早该纳入储秀宫了。

或谓:裴郎玉润,柳生影只。

最令他心悸的,是那位柳公子。

那般容貌...竟与东宫那位,有七八分酷肖。有时恍然看去,眉宇间的神态,简直快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日午后,他特意寻了个由头路过南风苑。

雨丝濡湿了庭前青石,风里送来潮湿的草木气息,那浸了雨的槲叶涩香愈发明晰。

他远远望见那柳公子正在廊下练字。

侧影清瘦,执笔的姿态,甚至连微微蹙眉的神情,都像极了那个人。

他不由得驻足,心口像被什么攥紧,连呼吸都滞涩。

陛下将这赝品置于身侧,究竟是无心之举,还是...一次意味深长的敲打?或是一个投向未来的诱饵?

他实难窥测圣意。

君心似海,最是难测。

可慕别,亦是他倾注真心的孩子。

虽非亲生,但在明月殿教导诗书策论的这些时日,他是真心喜爱这个聪慧过人的少年。

那孩子心襟宽阔,心怀仁念,就连对下人,也是礼数周全。

记得一个新来的小宫女不慎打碎了殿中的琉璃盏,吓得跪地不起。那孩子非但不曾苛责,反而温言宽慰:不过是个物件,碎了便碎了,你可有伤着?

得知那小宫女生母早逝,家境贫寒,他竟私下命人从自己的用度中拨出银钱补贴。

那小宫女再抬眼时,已是泪眼朦胧,感恩戴德。

只是这孩子性子着实沉静内敛,不爱言说心事。有时又过于要强,以至于到了苛求自己的地步,从不愿展露半分脆弱。

倒也怪不得他。生母早逝,深宫之中,没有母亲庇护的孩子,唯有机敏谨慎,方能苟全。

陛下那般性情,想必也不会细腻地去宽慰一个孩子的心事。

这些年,想必是受了不少委屈。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由一软。

那样一个隐忍的孩子,若陛下当真对他存了别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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