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巫族的要求:学习锻造(2/2)

第三天学选铁。石夯带来个布包,倒出一堆矿砂,黑的、红的、带金星的,在石桌上摊了一片。“赤铁矿要选带金星的,那是铁含量高的记号;磁铁矿得能吸住铁钉,吸得越牢越好。”他拿起块红黑色的矿砂,用铁钉一戳,矿砂粘在钉上不掉,“你看这,就是好料。”

韩小羽学着用铁钉试矿砂,有的矿砂跟钉尖打了个照面就掉了,有的却死死粘住,像长在了一起。“这跟看人似的,表面光溜的不一定中用,看着不起眼的倒可能藏着劲。”阿禾蹲在旁边,把矿砂按颜色分类,红的放一堆,黑的放一堆,带金星的单独放个小陶碗里。

石夯看了眼分类好的矿砂,嘴角动了动,像是要笑:“分得还行,比当年阿蛮强。那小子第一次分,把石头跟矿砂混一块儿,差点把熔炉堵了。”

第四天终于轮到锻打。石夯把烧红的铁块放在小铁砧上,火星溅得像烟花:“记住了,锤要抡得稳,落得准,一下是一下,不能飘。铁烧红了软,你往哪打,它就往哪走,跟揉面团似的,得顺着劲来。”

韩小羽抡起小铁锤,第一锤就砸偏了,铁块在砧上跳了跳,像块调皮的小石子。石夯没骂,只是说:“眼睛盯着落点,手跟着眼走,心别慌。”

抡到第三十锤时,韩小羽的胳膊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锤头砸在铁块上,火星溅到胳膊上,烫得他龇牙咧嘴。阿禾赶紧递过块湿布:“擦擦汗,石师傅说烫出小水泡别碰,过两天自己就消了。”

石夯突然说:“歇会儿。巫族的锻造,讲究‘三分打,七分晾’,铁烧红了要晾,人累了也得歇,硬撑着,铁会裂,人也会垮。”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块烤得焦黄的麦饼,“垫垫肚子,有力气才能跟铁较劲。”

第五天学淬火。石夯在院角摆了个陶缸,里面盛着山涧的活水,水里还飘着片荷叶。“淬火得用活水,流动的水凉得匀,铁才不容易裂。”他把烧得发白的铁块放进水里,“滋啦”一声,白烟腾起,带着股铁腥味。“你听这声,脆生生的就对了,要是闷沉沉的,准是火候没到。”

韩小羽学着把铁块放进水里,白烟裹着他的手往上冒,烫得指尖发麻。“这水看着凉,淬完火摸缸壁,热得能烫手。”阿禾在旁边数着冒泡的个数,“石师傅说,冒泡匀的是好铁,冒泡乱的,里面准有渣。”

第六天修斧形。石夯用炭笔在铁块上画了个战斧的轮廓:“照着削,多了敲掉,少了补不上,跟人修性子似的,得一点点磨。”韩小羽拿着小凿子,一下下凿掉多余的铁,铁屑溅在地上,像撒了把星星。

第七天的晨光刚漫过院墙,石夯就扛着大铁砧站在院里了。铁砧上用白石灰画了道线,线旁写着“三寸刃,五寸柄”——这是巫族战斧的规矩尺寸,差一分都算不合格。韩小羽手里攥着那把刚修好的铁坯,手心的汗把木柄浸得发潮,斧刃上还沾着昨晚淬火时的水汽,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最后一步,开刃。”石夯把磨石往铁砧旁一放,磨石是青黑色的,表面光溜溜的,显然用了几十年。“巫族的斧刃讲究‘外锐内韧’,刃口要薄得能映出人影,往里半寸却得留着劲,不然劈硬东西容易崩。”他拿起块废铁,在磨石上蹭了蹭,火星溅起时,铁屑像金粉似的飘落在地,“看好了,推的时候用巧劲,拉的时候带点压,让铁跟磨石‘咬’着走。”

韩小羽学着把斧刃贴在磨石上,刚一使劲,斧刃就偏了,在磨石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白痕。石夯哼了声:“眼睛盯着刃口,别光瞅着磨石。你是在跟铁说话呢,得让它知道你想把它磨成啥样。”

阿禾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块布,见韩小羽的额头渗出汗珠,赶紧递过去:“擦把汗,石师傅说磨刃最忌手滑,汗滴在磨石上会打滑。”她看着斧刃上的白痕,突然指着说,“你看这刃口,左边磨得多,右边磨得少,难怪歪了,得匀着劲。”

韩小羽点点头,重新调整姿势,把斧刃放平,慢慢推着磨。磨石“沙沙”响,像春蚕在啃桑叶,铁屑粘在磨石上,积成层薄薄的银粉。磨了约莫半个时辰,斧刃渐渐亮了起来,能映出韩小羽的影子了,只是影子有点歪,像哈哈镜里的模样。

“差不多了。”石夯拿起战斧,用指尖在刃口上轻轻刮了一下,指尖破了道小口,血珠渗了出来。他却咧开嘴笑了:“够锐。”接着他把斧柄往铁砧上磕了磕,“柄要缠麻绳,防汗滑。”

阿禾早备好了浸过桐油的麻绳,她蹲下身,手指灵活地在斧柄上绕圈,绳结打得又紧又匀,像蜈蚣的脚。“我娘说,缠柄要顺着木纹绕,不然用久了会松。”她边缠边说,发丝垂下来扫到韩小羽的手背,有点痒。

石夯看着缠好的斧柄,又掂了掂斧头的重量,突然把战斧往院角的老槐树上一劈——“咔”的一声,树皮裂开道整齐的缝,斧刃没崩,柄也没晃。“成了。”他往韩小羽手里一塞,“这就算过了巫族的锻造关,前账一笔勾销。”

韩小羽握着战斧,手心的汗这次是热的。斧刃映着晨光,亮得晃眼,斧柄上的麻绳带着阿禾指尖的温度。石夯收拾工具时,他突然发现铁砧上的白石灰线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刻痕,像个笑脸。

阿禾凑过来看,突然指着老槐树的裂缝:“你看,里面有汁渗出来了,树在哭呢。”韩小羽笑着把战斧拔出来,树皮上的裂缝确实在往外渗树汁,亮晶晶的像眼泪。“这是树在谢你呢,”石夯扛着铁砧往外走,声音远远传来,“巫族的东西,认主了才会显灵。”

院门口的阳光越来越暖,韩小羽把战斧靠在门后,斧刃上的影子轻轻晃着,像在跟他打招呼。阿禾递过来个布套:“给它做了个套,别磕着刃。”套子上绣着个小小的战斧图腾,是她昨晚连夜绣的。

韩小羽接过布套,突然觉得,这七天学的哪是锻造,是巫族的道理——不管是烧炭、锻打还是淬火,都像在教他怎么跟世界打交道:得有耐心,得懂分寸,还得信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灶房里飘来麦饼的香味,李婶在喊他们吃饭。韩小羽往灶房走,路过炭坑时,看见昨天扒开的小口还在冒白烟,松针的清香混着麦饼的甜味,在晨光里漫开,像个踏实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