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周期律(1/2)

**第一节:石屋中的古老回响**

废弃小楼的二层,在虚假的晨曦再次笼罩青苔镇时,已俨然成为了异察司的临时前沿基地。压抑的氛围如同粘稠的液体,充斥在每一个角落。窗外,新一轮的“二月三十日”循环正毫无新意地拉开序幕,集市上的人群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玩偶,重复着昨日、乃至过往无数个“昨日”的相同戏码。

陈景趴在临时搭建的工作台前,面前摊开着特种纸张,他用防褪色墨水细致地绘制着小镇的布局图,重点标注了能量异常点、循环重置的节点以及不同区域时间磨损的差异。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血丝。并非因为疲惫,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次的认知不适——作为一个信奉逻辑与实证的科学家,眼前这一切正在无情地冲击着他的世界观基石。

“第七次能量峰值读数记录完毕,”他头也不抬地对着通讯器说,声音有些干涩,“与循环重置点完全吻合,误差在毫秒级。这种精确度……不可能是自然现象。”

“收到。数据流不稳定,但核心特征已捕获。”渡鸦的声音透过中微子通讯器传来,带着明显的电子杂音,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处不在的干扰。“正在构建能量场模型……初步显示,其结构具有强烈的**递归**和**自指涉**特性。像个……莫比乌斯环,首尾相接,无限循环,但能量在缓慢衰减。”

“衰减?”陆明深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他站在窗边,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紧绷。他没有使用任何仪器,只是用那双能够洞悉情感的眼睛,观察着广场上那个再次摔倒的红裙小女孩。这一次,他捕捉到的“疑惑”感比昨天更淡了,几乎要被那程序化的“快乐”彻底吞噬。

“是的,衰减系数极小,但确实存在。”渡鸦确认道,“根据模型反推,这个异常场域并非永恒稳固。它需要能量维持。按照目前的衰减速率计算……它可能已经持续运行了相当长的时间,或者,它在消耗着什么来弥补损失。”

“消耗?”白素心轻声重复,她正盘膝坐在房间中央,周围摆放着那几块作为“观测锚点”的灵石。香料早已燃尽,但灵石的摆放方位依然构成一个无形的力场。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其中一块冰凉的石面,“我感受到的‘吸力’,并非指向某个物体,更像是……在抽取某种东西。不是常规的能量,更像是……‘存在感’本身。”

这个说法让陈景抬起头,眉头紧锁。“存在感?这无法量化。”

“对于现代科学而言,或许无法量化。”白素心睁开眼,眸子里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岁月的通透与凝重,“但对于一些古老的传承而言,‘存在’本身就有其重量和痕迹。一个人的记忆,一段历史的印记,一片土地承载的悲欢……它们汇聚成所谓的‘地脉’或者‘集体意识场’。而这里,”她指了指脚下,“这些东西正在被缓慢地、持续地抽走。就像一部在不断播放的老电影,每播放一次,胶片就磨损一分,直到最终……彻底模糊,化为空白。”

化为空白。这个词让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如果整个小镇,连同这两千多居民,最终他们的存在痕迹都被抹除,那将是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终结。

“必须找到这个循环的源头,以及它维持自身的方式。”陆明深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白顾问,你之前提到,青苔镇在更古老的年代,曾是一处祭祀之地,与涉及时序的传说有关。我们需要更具体的信息。”

白素心点了点头:“我带来的家族残卷中,或许有线索。但需要相对安静和安全的环境进行深度查阅和……感应。”她看了一眼窗外那些循环往复的身影,“这里的气太杂太乱,干扰很强。”

陆明深目光扫过小镇布局图,最终落在位于小镇东南角,一处相对偏僻,且在他们初步探查中显示时间磨损异常轻微的区域。“这里,这座看起来像是祠堂或书院的古老石屋。根据陈景的初步扫描,那里的能量场相对稳定,循环影响也最弱。我们去那里。”

**第二节:青苔镇遗忘的角落**

半小时后,小队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座石屋。

石屋比他们想象的更古老,墙体由巨大的青石垒成,爬满了真正的、深绿色的厚实青苔,与小镇其他区域那种“崭新”的感觉格格不入。屋内的空气带着一股陈旧的、混合着尘土和腐朽纸张的味道,时间在这里仿佛真的缓慢流淌。

这里似乎曾是一个家族的祠堂兼书库。正堂供奉着模糊不清的牌位,两侧的房间则堆放着大量的线装书、竹简,甚至还有一些龟甲和兽骨。岁月的痕迹在这里清晰可见,书籍泛黄发脆,部分竹简已经散乱。

“这里的‘循环’影响很弱。”陈景检测着环境数据,“物品的磨损程度符合自然规律,没有出现外部那种不正常的‘崭新’感。好像……这里的‘时间’相对正常一些。”

“不是正常,”白素心抚摸着冰冷的石墙,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厚重与苍凉,“是‘沉淀’。这里的‘存在’过于厚重,过于古老,那个循环的力量难以完全覆盖和改写它。就像墨水难以染黑一块饱经风霜的巨石。”

她选择了一间侧室,小心翼翼地将带来的家族残卷——几卷用特殊药水处理过、得以保存至今的古老帛书——铺在一张积满灰尘但结构完好的木桌上。同时,她也取出了那几片从“吃影子的房子”案件和家族传承中收集到的“钥匙”碎片,将它们放置在帛书周围,形成一个简单的共鸣场。

陆明深和陈景则负责警戒,并趁机搜索石屋的其他区域,寻找任何可能与当前异常相关的线索。

白素心屏息凝神,指尖轻轻拂过帛书上那些早已失传的古老文字和符号。她并非仅仅在“阅读”,更是在用自身血脉中传承的“守咒人”灵性,去“感应”文字背后所承载的信息流。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石屋外,小镇虚假的喧嚣被厚重的石墙隔绝,只剩下室内尘埃在从窗户缝隙透入的微光中缓缓浮沉。

突然,白素心身体微微一颤。她面前的帛书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轻响。那几片“钥匙”碎片也同时发出了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

**第三节:血祭与断裂的锚点**

白素心的瞳孔中,倒映的不再是石室的景象,而是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与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她的意识——

* **景象一:古老的祭典。** 她“看”到青苔镇并非一直叫这个名字。在更久远的年代,它被称作“时序之隙”,是一处天然的时间流脆弱点。先民们在此建立祭坛,并非为了操纵时间,而是为了**观测**和**安抚**。他们通过复杂的仪式和祭祀,维持着时间流的稳定,防止这个脆弱的“缝隙”崩塌,造成更大的灾难。那些玉器(来自《河神的新娘》案),那些符号(遍布各个案件),都是这个古老体系的一部分,是描述和干涉时间规则的“语言”。

* **景象二:六十年前的雨夜。** 画面陡然变得阴暗、猩红。同样是“二月三十日”的前夜(在当时的历法中,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用于调节历法偏差的“闰日”,象征着“额外”与“不确定”)。具体的日期因历法变迁,已与如今的二月三十日错位,但其“闰日”的本质和象征意义,被某种力量强行锚定并扭曲了)。一伙身份不明的人——他们身上带着熟悉的、冰冷的“熵”的痕迹——闯入古镇,并非为了掠夺财物,而是为了**篡改**。他们利用古镇原有的祭坛基础,试图强行将其从一个“稳定器”改造为一个“控制器”,一个用于实验时间干涉技术的巨大仪器。

* **景象三:惨烈的失败与血祭。** 仪式失控了。被强行扭转功能的时间祭坛并未如“熵”所愿那样被控制,反而像一匹被激怒的野马,开始疯狂地吞噬周围的一切。时间乱流爆发,空间扭曲。为了平息混乱,或者说,为了给失控的仪器找到一个临时的“锚点”以保住实验数据,“熵”的人进行了一场冷酷到极点的**活人献祭**。他们利用了当时镇上几乎所有的人——超过一千五百名居民——将他们驱赶到祭坛中心。不是杀死他们,而是以一种更残忍的方式,将他们的**意识、记忆、存在本身**,作为燃料和稳定剂,注入了狂暴的时间乱流之中。

* **景象四:循环的诞生。** 一场巨大的、集体性的意识湮灭,在时间领域引发了可怕的“回声”。这一千五百多人的瞬间消亡,他们的恐惧、绝望、不甘,以及被强行抽取的存在之力,与失控的时间规则混合,形成了一个诡异的“自治系统”——一个围绕着他们被献祭那一刻的“时间点”(被扭曲锚定为“二月三十日”)和“集体意识残留”(僵硬的节日欢乐)的、永恒的循环。这个循环,如同一个不断自我复制的时间肿瘤,寄生在现实之上。它依靠汲取范围内所有生命(包括后来迁入的、对历史一无所知的新居民)的“存在感”来维持自身,防止那个因献祭而产生的“空洞”坍塌。

白素心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瞬间的信息冲击,几乎让她心神失守。她不仅“看”到了历史,更切身感受到了那场惨剧中蕴含的滔天绝望与冰冷恶意。

“六十年前……不是天灾,是人祸!”她声音颤抖着,对围拢过来的陆明深和陈景说道,“是‘熵’!他们在这里进行了一场疯狂的时间实验,失败后,用全镇一千五百多人的存在作为祭品,制造了这个……这个时间的癌症!”

她快速而清晰地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叙述出来。

陈景听得脊背发凉。用人的“存在”作为能源?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现代科学的伦理底线和认知框架。“所以,现在的循环,是那次献祭的‘后果’?一个由集体意识残骸和扭曲时间规则构成的……鬼魂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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