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直播中断(1/2)
数字时代的午夜,是属于幽灵的狂欢。
当时钟的指针悄然滑过深夜十一点的刻度,城市开始呈现出它截然不同的面貌。白日的喧嚣渐渐沉淀,写字楼的灯光逐层熄灭,居民楼的窗户被窗帘掩住最后的微光。然而在这片表面的宁静之下,另一种形态的生命力正在网络的血管中奔腾涌动——无数失眠的灵魂在虚拟世界中游荡,渴望着用刺激来填补内心的空洞。
就在这个时刻,“大胆哥探灵”的直播间准时亮起。
几乎是在画面出现的瞬间,观看人数就如同被点燃的野火般疯狂蔓延。弹幕的刷新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五彩斑斓的文字层层叠叠地掠过屏幕,仿佛一场数字时代的暴风雪。这些深夜的游荡者们聚集于此,期待着用他人的勇气来验证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老铁们,我进来了。”
主播的声音率先从扬声器中传出,那刻意压低的嗓音中混杂着表演性质的紧张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接着,画面逐渐清晰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几乎要溢出屏幕的黑暗,那是一种粘稠得近乎实体的黑暗,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光线。
然后,一道冷白的光柱刺破了这片黑暗。
这道光线并不稳定,它在微微颤抖,如同一个心脏病患者的心电图。光束所及之处,尘埃如同受惊的微生物般疯狂舞动。随着镜头的移动,一座宏伟而破败的宅邸内部景象逐渐呈现在观众面前。
“看到没有?这就是传说中的‘吃人宅’,维多利亚庄园!”主播“大胆哥”——本名吴超的脸出现在屏幕的右下角。他努力维持着镇定,但镜头特写捕捉到了他喉结不自然的滚动和额角细密的汗珠。
光束缓慢地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哥特式的高耸天花板上,残破的水晶灯如同被绞死的贵妇般垂挂下来,蛛网从灯架一直蔓延到墙角,在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墙壁上,维多利亚时代的繁复壁纸大面积剥落,露出后面霉变发黑的墙体,那斑驳的痕迹仿佛是建筑物溃烂的皮肤。几张蒙着白布的扶手椅歪倒在客厅中央,在白布的覆盖下勾勒出令人不安的类人形轮廓。
【卧槽这氛围绝了!】
【已裹紧我的小被子!】
【道具组加鸡腿!这灰尘是真的吗?】
【听说上个礼拜有个流浪汉死在这里面了……】
【前面的别吓人啊!】
吴超舔了舔突然变得干燥的嘴唇,开始讲述那个他演练过无数次的都市传说。“老铁们,网上都传疯了。六十年前,这家的女主人,那位美得不像真人的维多利亚夫人,就是在这个客厅里,用一把纯银的剪刀,亲手剪断了她丈夫和她情人的喉咙。”
他停顿了一下,刻意营造着悬念,手电光适时地打向壁炉上方——那里挂着一幅残破的肖像画,画中贵妇的眼睛似乎在黑暗中凝视着每一个观看者。
“然后……”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道,“她把自己吊在了我们现在头顶的这根横梁上。”
光束猛地向上打去,照亮了一根粗壮、布满虫蛀痕迹的房梁。阴影在光线边缘扭曲蠕动,仿佛真的有看不见的实体在轻轻摇晃。
【起鸡皮疙瘩了!】
【主播别说了,我害怕!】
【都是剧本啦,坐等打假!】
【我奶奶说那里以前是乱葬岗,建国后才盖的房子,邪门得很!】
吴超很满意弹幕的反应。恐惧是最好的流量催化剂,他能感觉到肾上腺素在体内奔涌。为了壮胆,也是为了节目效果,他清了清嗓子,从随身携带的探险包里郑重其事地取出几件“科学仪器”。
“老铁们,咱们是新时代的探灵者,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今天,就让数据说话!”他举起一个巴掌大的emf电磁场检测仪,屏幕散发着幽绿的光芒,“看,专业设备!鬼魂存在,必然会引起电磁场异常!咱们先测测这里的本底数值……”
他故作专业地操作着,仪器屏幕上的数字低得可怜,稳定地徘徊在正常范围。
“看吧,啥也没有!一切正常!”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试图驱散内心深处那一丝莫名的不安。这栋房子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是一栋废弃的建筑,反而像一头假寐的、正在耐心等待猎物的活物。
他举着设备在客厅里踱步,靴子踩在腐朽的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每一步都像踩在历史的神经末梢上。手电光随着他的移动在墙壁上游走,那些剥落的壁纸图案在光影变幻中仿佛活了过来,组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然而,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当吴超走到客厅中央,那座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的落地钟旁边时,他手中那个一直保持安静的emf检测仪,突然——
‘嘀——!!!’
一声尖锐、凄厉、完全不似电子音效的鸣叫,猛地撕裂了庄园死寂的空气!
那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直刺耳膜。
吴超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仪器扔出去。他猛地低头,只见那原本幽绿的屏幕,此刻已被刺眼的红色覆盖,代表电磁场强度的数字像发疯一样疯狂跳动、飙升,瞬间冲破了仪器的最大值,变成一个不断闪烁的、代表危险的“err”符号!
【!!!】
【我靠!来了!】
【数值爆表了!真家伙?!】
【演技可以啊!这惊吓表情到位!】
【不对……你们看他的脸……】
吴超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他嘴唇翕动着,想对着镜头挤出几句玩笑话,想说是设备故障,是电池没电,是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
但他发不出声音。
一股冰冷的、绝非幻觉的触感,毫无征兆地缠绕上了他的脖颈。
那感觉……像是无数滑腻冰冷的蛇,又像是某种由纯粹的恶意凝结而成的铁箍。它们缓慢而坚定地收紧,剥夺着他肺里本就稀薄的空气。
“呃……”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破碎的音节,那是生物在濒死时最本能的挣扎。
手电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光柱滚向一边,将墙壁上那幅残破的油画照得忽明忽灭——画中贵妇人的眼睛,似乎在光线变幻中,流露出一种冰冷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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