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训练革新(2/2)

但推行半月后,好处逐渐显现。

飞羽骑某部统计发现,士兵在午后未时(下午1-3点)的射击精度普遍比上午低两成。武备院分析后建议:调整训练安排,将精度要求高的射击课目放在上午,午后改为体能或阵型训练。一试之下,整体训练效率提升明显。

重步兵营的数据则显示,身高五尺六寸(约1.68米)至五尺八寸(约1.73米)的士兵,对新盾的适应性最好。过高或过矮的士兵,则需微调持盾高度和步伐。营中据此调整了前排盾手的选拔标准。

“数据不会说谎。”潘龙在一次军议上感慨,“以往咱们凭经验、凭感觉,现在有了这些记录,哪里薄弱、哪里该加强,一目了然。”

第四幕:教官的转型

新训练法的推行,对基层教官冲击最大。

李石头是飞羽骑的老教官,从军十二年,骑射功夫全军闻名。以往他带新兵,方法简单粗暴:示范几次,然后就让士兵自己练,错了就骂,再错就打,美其名曰“棍棒底下出精兵”。

但新训练法推行后,他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手腕角度要保持在三十度左右,借腰力不是用蛮力……”李石头努力回忆武备院教官教的标准术语,可说起来磕磕巴巴。

更麻烦的是那些新器械。什么“角度校正仪”、“稳定性训练器”,他自己都操作不熟练,如何教人?

一次训练中,他见一新兵马刀劈砍动作不对,习惯性一鞭子抽过去:“蠢货!这么砍有个屁用!”

那新兵委屈道:“教官,我是按训练册上画的图做的……”

李石头抢过训练册一看,上面画的发力轨迹确实和传统教法不同。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硬着头皮说:“那、那也得灵活变通!”

当晚,他被叫到赵铁鹰帐中。

“李石头,你是老教官了,本事不差。”赵铁鹰将一份报告推到他面前,“但你带的这一队,训练数据是全营最差的。知道为什么吗?”

李石头低头不语。

“不是你不用心,是你没跟上变化。”赵铁鹰语气放缓,“新装备需要新教法。光会自己使不行,还得会教、懂得为什么这么使。”

三日后,李石头被派往北境新设的“教导队”受训。

教导队设在武备院旁,学员全是各营抽调的优秀老兵和基层军官。课程令人大开眼界:不但要学新装备的操作原理,还要学人体力学基础、训练心理学、甚至简单的数据记录分析。

“知道为什么新马刀要这么握吗?”讲台上,武备院的年轻教员拿着人体骨骼模型,“因为这样握,力能从腰、肩、肘、腕一路贯通,直达刀锋。若按旧握法,力在肘部就断了,白白浪费三成力道。”

李石头恍然大悟。他骑射半辈子,有些技巧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感觉”,现在终于明白了背后的道理。

更让他震撼的是训练方法课。教员演示如何“分解教学”:一个复杂的骑射动作,拆成七八个步骤,每个步骤设计专门辅助练习,让士兵逐步掌握。

“以往咱们是‘我会了,你看着学’。”教员说,“现在是‘我知道怎么让你会’。”

一个月培训结束,李石头回到飞羽骑,整个人焕然一新。

训练场上,他不再动辄打骂,而是耐心讲解动作原理;他会用简单的工具测量士兵的动作角度,用沙漏计时;训练间隙,他甚至会组织士兵玩“蒙眼装弩”的游戏,既放松又练手感。

“石头,你咋像变了个人?”同僚打趣。

李石头挠头笑道:“以前是瞎教,现在是明白着教。别说,这些新法子真管用!我那队现在考核成绩,从倒数蹦到前三了!”

第五幕:身体与意志

训练革新推进两月后,武备院提出了更深层的建议:不能只练技能,还要全面提升士兵的“基础体能”和“战场心理”。

体能训练的革新

以往北境军的体能训练,无外乎跑步、举石锁、摔跤,简单粗暴。新训练法则引入了系统化的“综合体能项目”。

萧北辰视察时,看到了这样一幕:

校场西侧设着“障碍训练场”:三尺高墙、绳网、独木桥、泥坑、铁丝网(训练用,无倒刺)一应俱全。一队士兵全副武装,依次翻越障碍。

“这是模拟战场复杂地形。”陪同的武备院主事陈延年解释,“训练士兵的攀爬、平衡、匍匐能力。特别是新甲重量增加后,这些能力更为重要。”

另一处场地在进行“团队负重搬运”:六人一组,用特制的担架搬运重达三百斤的沙袋(模拟伤员或器械),需在限定时间内穿越各种地形。

“练的不只是力气,更是团队配合。”陈延年说,“谁在前谁在后、如何同时发力、转弯时如何协调,这些在战场上抢救伤员、搬运器械时都用得上。”

最让萧北辰印象深刻的是“耐力强行军”。士兵们背负三十斤装备,在崎岖山路上连续行军四十里,中途还设置了“敌情通报”、“躲避侦察”、“急行军突袭”等科目。

“以往咱们练行军,就是走平路、计时辰。”周镇副将汇报,“现在加入了地形变化、突发情况,更贴近实战。练了一个月,部队的野外机动能力明显提升。”

战场心理的初探

最前沿,也最大胆的是“战场心理训练”。

武备院专门划出一块封闭区域,称之为“砺心场”。场内布置得犹如战场:残缺的旗帜、散乱的器械、仿制的尸体(草人)、燃烧的柴堆(控制火势)。

新兵小队被带入场中,事先只被告知“执行侦察任务”。一进入,突然锣鼓齐鸣、杀声震天,烟雾弥漫,还有扮演“伤兵”的士兵惨叫求救。

“考验的是突发情况下的反应。”刘宗衡对萧北辰解释,“第一次进来的,十有八九会慌乱。有的愣在原地,有的乱跑,只有少数能保持队形、判断情况。”

训练后会立即复盘:你为什么愣住?听到惨叫时第一反应是什么?看到烟雾是选择穿越还是绕行?

“不指望一次训练就练出钢铁意志,但至少让他们体验过战场压力。”刘宗衡说,“真上了战场,不至于一听到炮响就溃散。”

还有一些更精细的心理训练。比如长时间高度专注训练:弩手需在嘈杂环境中保持瞄准一炷香时间;士兵需在反复干扰下记忆复杂指令。

“战场最耗心神的不只是厮杀,更是持续的压力和不确定性。”陈延年补充,“这些训练,就是提高他们的心理承受阈值。”

第六幕:磨合与成效

新训练法推行三个月,经历了最初的阵痛期。

抵触情绪在各个层面都有。老兵嫌“麻烦”,觉得“真功夫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这些花架子没用”;基层军官嫌“事多”,文书记录、数据统计占用了大量时间;就连部分高级将领也有疑虑,担心过度训练影响部队正常战备。

阻力在第三个月达到顶峰。恰逢春耕,部分士兵被轮换助农,训练时间压缩。一些军官趁机“回归传统”,取消了数据记录、简化了对抗演练。

萧北辰得知后,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他没有直接处罚那些军官,而是下令举行“全军训练大比武”。各营抽签分组,进行实兵对抗,规则完全按新训练法的标准评定。

比武结果令人震惊。

严格按照新法训练的飞羽骑第三营、重步兵第一营,在对抗中展现出压倒性优势。他们的阵型转换速度快两成,射击命中率高三成,战场应变能力更是天壤之别。

而“回归传统”的几个营,虽然个人勇武不减,但配合生疏、失误频出。最典型的一仗,某营重步兵在变阵时前后脱节,被对手骑兵轻易分割包围。

比武结束后的总结会上,萧北辰让数据说话。

武备院呈上详尽的对比报告:新法训练的部队,训练伤病率下降四成,装备损耗率下降六成,各项技能考核平均成绩提升三至五成。

“以往有人说,新法是‘花架子’。”萧北辰环视众将,“现在看到了?花架子能在对抗中把你们这些‘真功夫’打得溃不成军?”

他语气转厉:“装备换了,战法就必须换!谁若固步自封,谁就是在拿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自此,反对声浪彻底平息。

第七幕:精兵之路

初夏时节,萧北辰再次视察重步兵第一营。

校场上,三个方阵正在进行合成演练。鼓点变化间,方阵时而化整为零,分成小队穿插;时而聚零为整,结成铜墙铁壁。新式复合甲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盾牌起伏如浪,长矛如林推进。

最让萧北辰注意的是士兵们的眼神——专注、自信、沉着。不再有初换装时的忙乱生疏,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每一次配合都默契无间。

对抗演练环节,红蓝两军在一里方圆的模拟城镇中展开攻防。蓝军据守“县衙”,红军进攻。这不再是简单的冲锋,而是多兵种协同:弩手压制箭楼,工兵爆破围墙,步兵突击,预备队随时补漏。

萧北辰站在了望台上,左眼星辉悄然流转。在他的视野中,整支部队的气运赤红如焰,但与以往不同——这赤焰不再仅仅是粗犷的燃烧,而是凝练成无数细密的丝线,在军阵中流转交织,形成一个精密的整体。

锐利、凝实、运转自如。

“以往练兵,重在‘苦’字。”萧北辰对随行的将领和武备院主事们说,“以汗水甚至鲜血换取战力,信奉的是‘不死练不出精兵’。”

他指向下方正在有序撤退、重新整队的蓝军:“如今练兵,重在‘巧’字。以科学之法,激发出人体与装备的最大潜能。练得巧,事半功倍;练得巧,少流血,多杀敌。”

陈延年躬身道:“主公明鉴。武备院下一步计划,是将各兵种的训练细则进一步完善,形成《骑兵操典》、《步兵操典》、《弩兵操典》等分支。同时研究不同兵种间的协同训练法。”

刘宗衡补充:“战场心理训练也需深化。我们打算引入‘夜间突发演练’、‘长时间持续压力训练’,并开始研究将领的指挥心理……”

萧北辰颔首:“准。但记住,一切训练,最终都要服务于实战。三个月后,我要看到各营在复杂地形、恶劣天气下的全天候作战能力。”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北境之外,胡骑虎视眈眈;朝廷之内,暗流涌动。我们要打造的,不仅是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更是一支随时能战、战则必胜的精锐之师。”

“训练革新只是开始。从单兵技能到团队配合,从战术执行到战略思维,这支军队的每一个环节,都要经历这场蜕变。”

众将肃然。

离开大营时,萧北辰回头望了一眼。夕阳下,士兵们正在清洗装备、保养器械,有条不紊。教官们聚集在沙盘前,复盘今日演练得失。

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实感,在他心中升起。

装备的升级是“硬”的提升,而训练的革新是“软”的升华。当硬的锋刃配上软的巧劲,这支军队正在完成从“传统强军”向“近代化精兵”的蜕变。

而这蜕变的力量,将不仅改变战场,更将改变这个时代的战争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