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要塞围攻(1/2)

第一幕:未尽的功业

十二月初七,祁连山北麓,风雪迷眼。

韩重勒马停驻在山谷隘口,冰冷的铁甲上覆着一层薄霜。他摘下蒙面的毡巾,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瞬间破碎。身后,五千步骑工混合部队如一条沉默的灰龙,蜿蜒在积雪的山道上。人无声,马衔枚,只有皮靴踩碎雪壳的吱呀声,以及辎重车轮裹着厚布在冻土上滚动的沉闷声响。

他们已经连续行军十七日。

从定北堡出发时,主公萧北辰亲自送至城门,只交代了八个字:“出其不意,攻其必救。”目标明确——西辽东部重镇轮台,那里囤积着西辽与草原诸部交易的半数粮草、军械,更是西辽东进的前哨。若能在严冬焚毁此积聚,西辽明年春季的东扩计划必将受挫。

然而此刻,当斥候队长张锐单膝跪在雪地中汇报时,韩重的心沉了下去。

“将军,轮台城防森严,非预期之状。”张锐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城墙高达四丈,明显在入冬前加筑过,外墙新抹的夯土还未完全冻实,但垛口、箭楼齐备。护城河宽三丈,虽已冰封,但冰面有反复凿开的痕迹——守军定期破冰,防止我军踏冰攻城。”

韩重接过张锐递来的羊皮草图,借着雪光细看。轮台城依山而建,背靠黑石崖,只有东、南两面可攻。城外十里,那座标注为“狼牙堡”的卫星军堡,恰好扼守在南面官道的拐角处,与主城形成夹角,任何进攻主城的部队都会暴露在两面夹击之下。

“狼牙堡守军多少?”韩重问。

“目测约千人,都是皮甲弓手,堡内有烽火台,与主城了望台遥相呼应。”张锐补充道,“属下带人摸到堡外半里处,听见内有马嘶,估计还有少量骑兵驻守。”

韩重闭目沉思。五千对一千,看似优势,但己方长途跋涉,士卒疲惫,冻伤者已逾百人。更重要的是——他们没带攻城器械。为求轻装疾行,全军只携三十架轻弩、五辆楯车,连云梯都只带了十副,还是可拆卸的简易型。原计划是趁轮台守军冬防松懈,夜袭破门,焚仓即走。如今这局面,强攻等于送死。

“将军,是否暂退?”步兵校尉李固策马上前,铁甲下的脸庞冻得发青,“我军粮草只够五日,若不能速决……”

“不能退。”韩重睁开眼,眸子里闪过决断,“主公在北线冒险深入,我等若无功而返,西辽必抽调东部兵力北援,届时主公危矣。”

他翻身下马,靴子深深陷入积雪。“召集所有校尉以上军官,在此议事。传令全军,就地隐蔽休整,不得生火,嚼干粮饮雪水。”

半刻钟后,十余名军官围成一圈,蹲在背风的山岩后。韩重将羊皮草图摊在雪地上,用匕首尖点着狼牙堡的位置。

“主公交予的任务,必须完成。但眼下,得换个法子。”

第二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朔风营千夫长乌尔罕是草原降将,对西辽军制最为了解。他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点在狼牙堡与主城之间的那片丘陵:“西辽边军冬防,惯例是主城守军负责仓储、指挥,外围军堡负责警戒、巡哨。两处每日晨昏各通烽火一次,若有敌情,狼牙堡燃烽,主城即闭门不出,待援军或待敌自退。”

工兵营百夫长鲁舟是个矮壮汉子,常年与土石打交道的手指关节粗大。他盯着草图上的护城河:“这天寒地冻的,护城河冰层至少厚两尺,但冰下有活水——否则西辽人不会定期破冰。有活水,就有引水暗渠通入堡内,以供人马饮用。”

李固若有所思:“鲁百夫长的意思是……”

“从冰下入手。”鲁舟抓起一把雪,捏成冰堡形状,“我军工兵营有专攻土木作业的‘穿山组’五十人,擅长挖掘、爆破。若能找到暗渠入口,或可潜入堡内,里应外合。”

乌尔罕摇头:“太险。暗渠必有铁栅封锁,且渠内狭窄,一旦被发现,便是瓮中之鳖。”

“那就双管齐下。”韩重匕首一划,将草图上的战场一分为二,“李固,你率一千五百步兵,携带所有旗帜、帐篷、备用马匹,在轮台主城正南三里处扎营。多立旗帜,每帐夜间燃两处篝火,鼓噪声不断,做出大军围城之态。每日派三五百人,抵近弓箭射程边缘游弋射箭,不求杀伤,只要吸引城头注意。”

他转向乌尔罕:“朔风营全部两千骑射,埋伏于狼牙堡西侧雪沟,备足箭矢、火油罐。待堡内火起,即刻突袭,目标是冲垮堡门,与内应汇合。”

最后看向鲁舟:“工兵营全员,再加两百擅攀爬、格斗的锐卒,由你率领。任务有三:其一,找到并破坏供水暗渠;其二,在堡墙冻土松动处尝试挖掘小口;其三,若有机会,潜入纵火。我给你两个时辰——子时行动,丑时末必须见火。”

鲁舟重重点头:“属下需要二十桶醋、五十斤盐,还有所有防水火药。”

“辎重营拨给你。”韩重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此战不求全歼,不求占堡。目标是焚毁狼牙堡,震慑轮台,让西辽知道——北境的刀,冬天也能砍进他们的家门。”

“各自准备,戌时出发!”

第三幕:冰下的杀机

子时正,月隐云层,天地间只剩风雪呼啸。

李固的“疑兵”已经在轮台城南扎下连绵营寨。三百面各色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其中大半是临时砍伐松枝绑成的假旗,远看却足以乱真。每顶帐篷前都插着两根火把,营内人影绰绰,不时有军官骑马巡营的呼喝声,夹杂着故意放大的金鼓声。轮台城头火把通明,隐约可见守军频繁调动,显然已被牵制。

与此同时,狼牙堡外的雪原上,五百道白影正匍匐前进。

鲁舟亲自带队。所有士卒反穿羊皮袄,白毛朝外,头上兜着白布,连兵刃都用白麻布包裹。每人背负装备:冰镐、短铲、钩索、三日的干粮袋,以及最重要的——一个竹筒制成的“呼吸管”。这是工兵营的冬季秘器,可在冰下短时换气。

队伍在距离护城河百步处停下。鲁舟打了个手势,两名身形瘦小的工兵如雪狐般溜向前方,片刻后返回,低声道:“百夫长,找到了!西北角冰面有热气透出,下方必有暗渠出口!”

鲁舟随两人摸到河边。果然,一处冰面颜色略深,伸手触摸,能感到微弱暖意。他抽出特制的“探冰锥”,在边缘小心钻孔,锥尖穿透冰层后,带出一缕带着藻腥味的水汽。

“就是这里。”鲁舟眼中闪过精光,“第一组,凿冰开道。第二组,准备潜水。”

凿冰是技术活。不能蛮干,否则冰裂声会传得很远。工兵们用包着厚毡的木槌,一寸寸敲击冰面边缘,再用冰镐撬开裂纹。半个时辰后,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冰洞悄然出现,下方黑黢黢的流水声隐约可闻。

另一队人马则摸到了城堡东南角。那里墙根处积雪较少,裸露的夯土因反复冻融而出现细密裂缝。鲁舟亲自检查,指尖能感到墙后有空洞回声。

“这里曾是排水暗口,后被填实,但冻土松动了。”他低声道,“第三组,从此处开挖。用‘无声铲’,每挖一尺,灌一次醋盐汤。”

所谓“无声铲”,其实是木铲包毡,挖土时声响极小。醋盐混合液能加速冻土融化,是北境工兵冬季作业的秘方。二十名工兵轮流挖掘,进展缓慢,却稳扎稳打。

堡墙上的西辽守军浑然不觉。大部分哨兵缩在垛口后的避风处打盹,只有两个哨兵在烽火台下来回踱步,不时朝主城方向张望——那里隐约传来战鼓声,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

第四幕:火起惊变

丑时三刻,冰下组率先突破。

暗渠内径狭窄,仅二尺见方,水流冰冷刺骨。工兵王老三嘴里含着呼吸管,腰缠绳索,第一个潜入。渠内漆黑,他只能凭手感摸索前进。游了约十丈,指尖触到了铁栅——果然有封锁。

但西辽人显然低估了北境工兵的准备。王老三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一个小陶瓶,用牙齿咬开塞子,将里面粘稠的黑色膏体涂抹在铁栅连接处。这是工辎营研制的“蚀铁膏”,以硝石、硫磺、醋精调和,遇水缓慢发热,可弱化铁质。

等待膏体生效的片刻,王老三几乎冻僵。他拼命活动脚趾,防止抽筋。约一刻钟后,他用力一推,铁栅根部发出细微的“咔”声——连接处的铁销已被腐蚀松动。连续推拉数次,铁栅终于歪斜,露出可侧身通过的缝隙。

王老三钻了过去,前方豁然开朗——渠口扩成一方小池,池边便是堡内马厩的后墙。他能听见墙后马匹不安的鼻息,以及更远处巡夜守军模糊的交谈声。

他拉动腰绳三下,发出信号。后方队员依次潜入,最终成功进入五人。他们蜷缩在池边阴影中,迅速解开背负的油布包裹——里面是十罐火油、火镰火石,以及五枚用蜡封好的“震天雷”(小型火药包)。

“分两组,一组烧马厩,一组烧粮仓。”王老三低声道,“找到后即刻放火,不恋战,原路退回。”

几乎是同一时间,墙根挖掘组也取得了突破。冻土被掏出一个三尺深的小洞,洞壁用木棍临时支撑。一名身材极瘦的工兵卸下皮甲,只穿单衣,涂抹油脂后竟从洞中挤了进去——墙后果然是一处废弃的排水暗沟,堆满杂物,但直通堡内地面。

他探出头,发现身处一间堆放杂物的仓房。仓房门外传来守军巡逻的脚步声。他耐心等待脚步声远去,然后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向外窥视。

狼牙堡内部比想象中简陋。中央是校场,四周一圈营房、马厩、粮仓、武库。守军大多集中在面向主城方向的南侧墙头,北侧只有零星哨兵。校场中央的烽火台下,堆着大垛干草——显然是预备烽火用的燃料。

这名工兵退回仓房,将情况通过墙洞传出。鲁舟当机立断:“让潜入的兄弟直接点火烧草垛!那是烽火台,一旦烧着,全堡都能看见!”

命令通过绳索编码传递进去。墙内的五名工兵接到指令,悄然摸向校场。

寅时初,第一把火在马厩角落燃起。干燥的草料瞬间爆燃,火舌舔上木梁,惊马嘶鸣冲破夜空!

“走水了!”巡夜守军的惊呼声响起。

几乎是同时,校场中央的烽火台草垛被投入火油罐,一支火箭准确命中。“轰”的一声,三丈高的草垛化为冲天火炬,将半个城堡照得亮如白昼!

“敌袭——!”

警钟疯狂敲响,堡内守军从梦中惊醒,慌乱地披甲执兵,却不知敌在何方。马厩的火势向粮仓蔓延,黑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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