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冬季战略(2/2)
第二日午时,抵达“鬼见愁”山口下。仰头望去,山口隐在风雪中,根本看不见顶。山坡坡度超过四十度,积雪在强风吹拂下形成坚硬的雪壳。
张悍抽出冰镐:“工兵先上,开凿台阶。每十步打一根固定桩,系上绳索。所有人攀爬时,必须将安全绳扣在桩上。”
五百工兵轮流作业,冰镐凿击冰雪的“铛铛”声在山谷中回荡。每凿出一段台阶,后续部队立即跟上。从正午到日落,六个时辰,部队仅攀爬了十五里。夜间无法行进,张悍命令在半山腰一处稍平缓地带扎营。
士兵们用冰镐挖出雪坑,铺上油布,两人一组挤在狭小空间里,靠暖石维持体温。外面风雪呼啸,温度降至零下四十度。一夜之间,有七人因失温昏迷,被紧急送回后方补给点。
第三日清晨,张悍清点人数:四千九百八十六人。他面无表情:“继续。”
第六幕:北辰坐镇,静候惊雷
定北堡,枢密楼。
萧北辰已有三日未合眼。楼内巨大的情报板上,用红蓝两色标记着两支队伍的预计位置。但由于暴风雪阻断通信,最后的消息停留在两日前:北线骑兵已翻越阴山第一道山口;西线奇兵抵达鬼见愁山下。
“主公,休息片刻吧。”诸葛明端来热茶,“如此大风雪,信鹰也无法飞行。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萧北辰接过茶碗,却没有喝:“我不是担心他们的能力。我是在计算时间窗口。”
他走到北境全图前:“暴风雪将持续到明日黄昏。之后会有三天晴日,然后又是一轮风雪。赵铁鹰部必须在第二次风雪前完成突袭并撤离,否则回程将极其艰难。张悍部更危险——他们翻越山口后,必须赶在晴日结束前抵达轮台,否则攻城时遇风雪,弓弩失效,火攻难施。”
“所以一切都在于时间。”诸葛明羽扇轻摇,“但战场之上,时间最是难控。”
“所以要给他们创造机会。”萧北辰左眼星辉突然大盛,他走到窗边,望着漫天风雪,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
楼内烛火无风自动。
诸葛明脸色微变:“主公,您要动用星命之力?此术极耗心神,且干涉天象因果甚大——”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萧北辰声音平静,但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我无法改变大天象,但可以在局部、在短时间内,为他们争取一线机会。”
他闭上双眼,左眼星辉透过眼皮,在黑暗中勾勒出复杂星轨。双手手印不断变换,每一次变化,都似乎牵引着无形的丝线。
远在八百里外,白羊川上空。
暴风雪突然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隙。风势减弱,雪片变得稀疏,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月光如银色瀑布倾泻而下,正好照亮了白羊川河谷的地形——以及王庭大帐那醒目的金色顶盖。
这个空隙只持续了半柱香时间。
但足够了。
正在风雪中艰难辨认方向的赵铁鹰猛然抬头,看见月光照亮的前方山谷。速不台激动地低吼:“白羊川!那就是白羊川!王帐在河谷中央,左侧是贵族营地,右侧是马圈和粮仓!”
赵铁鹰立即传令:“全军整备!换马,检查武器,两刻钟后发动突袭!”
同一时刻,祁连山“一线天”峡谷。
张悍部已在峡谷中行进了一日一夜。峡谷狭窄,两侧崖壁高耸,风声在此处形成诡异尖啸,卷起的雪粉让人睁不开眼。部队速度越来越慢。
就在张悍考虑是否要冒险在峡谷中过夜时,前方突然传来工兵的惊呼:“将军!看天上!”
张悍抬头,看见峡谷上方一线天空中,云层竟在缓缓旋转,形成一个罕见的“风雪眼”。虽然四周仍有风雪,但峡谷中却突然平静下来,能见度大幅提升。
“天助我也!”张悍抽出战刀,“全军急行!趁此机会,冲出峡谷!”
第七幕:寒风中的杀机
白羊川,十一月三十,寅时三刻
草原王庭还在沉睡。
连续三日的暴风雪,让所有守卫都缩在帐篷里取暖。按照千年惯例,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天气发动战争。帖木儿可汗昨夜饮了太多马奶酒,此刻正在温暖的王帐中酣睡,身旁躺着两个从西域掳来的舞姬。
河谷外围,三个附庸部落的营地像往常一样,只安排了寥寥几个哨兵。他们裹着厚羊皮,躲在背风的栅栏后打盹,根本没注意到——风雪声中,混入了一种低沉的、有节奏的震动。
那是万余匹战马踏雪而来的声音。
赵铁鹰将部队分成三支。左翼三千骑由速不台率领,直扑外围部落营地,任务是不让任何一人逃出报信。右翼三千骑负责包抄马圈和粮仓,得手后立即纵火。中军九千骑,由赵铁鹰亲自指挥,目标只有一个——金色王帐。
距离河谷五里时,赵铁鹰举起弯刀,刀身在微弱的晨光中反射寒芒。
“冲锋!”
九千骑兵突然加速,从缓坡上俯冲而下。马蹄踏碎冰雪的巨响终于惊醒了守卫,但当他们冲出帐篷时,看见的是噩梦般的景象——
无数白色鬼魅从风雪中冲出,箭矢如蝗,瞬间射倒数十人。骑兵根本不与外围纠缠,如利刃般直插河谷中心。
帖木儿被亲卫摇醒时,帐外已喊杀震天。他慌忙披甲,冲出王帐,只见整个河谷已乱成一团。东侧马圈火光冲天,受惊的战马四处奔逃;西侧粮仓浓烟滚滚;而正前方,一支全身覆白的骑兵已冲破最后一道防线,距离王帐不足百步!
“可汗快走!”亲卫队长拖着他向后帐奔去,那里备有十匹快马。
但已经晚了。
速不台如鬼魅般从侧面杀出,手中弯刀划过一道弧光,亲卫队长人头落地。帖木儿惊恐地后退,却被绊倒在地。他抬头,看见一个黑甲白袍的将领策马而至,弯刀抵住他的喉咙。
“帖木儿可汗?”赵铁鹰声音冰冷,“北境萧帅有请。”
同一时间,外围战事已近尾声。三个附庸部落或被歼或被俘,无一逃脱。马圈三千匹战马被驱散,粮仓全部点燃,王庭积累一冬的物资在冲天大火中化为灰烬。
速不台冲入王帐,片刻后举着一面金色狼头大旗冲出,旗上镶满宝石,在火光中熠熠生辉。他跃上马背,将旗高高举起,用草原语放声大吼:
“王旗已夺!帖木儿被擒!降者不杀!”
声音在河谷中回荡。仍在抵抗的草原武士看见那面传承百年的金狼旗落入敌手,士气瞬间崩溃。武器落地声、跪地求饶声此起彼伏。
赵铁鹰看了一眼天色——东方已现鱼肚白,第二次风雪的前锋云层正在聚集。
“一刻钟内结束战斗!带走所有贵族和将领,焚毁王帐,撤离!”
轮台城,十二月初二,子时
轮台城守将阿里提正在府中暖阁饮酒。
炭火烧得正旺,两个西域歌姬轻歌曼舞,空气中弥漫着葡萄酒的甜香。窗外风雪呼啸,但厚实的石墙将严寒完全隔绝。阿里提打了个酒嗝,对副将笑道:“这样的天气,连野狼都会冻死。萧北辰若敢来攻,我倒要佩服他的勇气——”
话音未落,城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什么声音?!”阿里提跳起来。
副将冲到窗边,只见城东北角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是……是黑火药!有人在炸城墙!”
不可能!轮台城墙厚达三丈,冬季冻得坚硬如铁,需要多少火药才能炸开?而且敌人从何而来?东北方是祁连山绝壁,根本无路可通!
但现实不容质疑。第二声、第三声爆炸接连响起,整个城墙都在震动。警钟疯狂敲响,守军慌乱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阿里提慌忙披甲,带着亲兵冲上城头。眼前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东北角城墙被炸开一个三丈宽的缺口,碎石冰雪溅得到处都是。缺口外,黑压压的步兵正蜂拥而入!这些士兵装束怪异,全身覆白,脸上涂着防冻油脂,在火光中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他们沉默无声,只有兵刃破空声和临死惨叫声交织。
更可怕的是,城内的粮仓、军械库同时起火!显然有内应提前潜入。
“挡住!挡住他们!”阿里提嘶声大吼,拔刀冲向缺口。
但他刚冲下城头,就看见一个疤脸将领迎面而来。那人手持一柄奇形战刀,刀身厚重,刃口却异常锋利。两人交错而过,阿里提只觉得脖子一凉,随后天旋地转——他看见自己无头的身体缓缓倒下,鲜血在雪地上泼洒出刺目的红。
张悍甩掉刀上血迹,看了一眼四周。城门已被工兵控制,粮仓火势冲天,守军群龙无首,陷入混乱。
“任务完成。”他嘶声下令,“按计划撤退!工兵在沿途埋设火药,追兵若来,让他们尝尝天雷的滋味!”
五千奇兵如潮水般退去,来得突然,去得迅速。只留下满城大火、破碎城墙,以及西辽守军无尽的恐惧。
终幕:风雪归程
十二月初五,定北堡。
暴风雪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猛烈。城头上,萧北辰和诸葛明并肩而立,望着北方茫茫雪原。
“按计划,赵将军今日该回来了。”诸葛明低声道。
萧北辰没有回答,左眼星辉在风雪中明灭不定。
就在黄昏时分,风雪中突然出现了一队模糊的影子。先是几个黑点,然后越来越多,最终汇成一道蜿蜒的长龙。
城头警钟长鸣——但很快转为欢庆的钟声。
是北线骑兵!他们回来了!
赵铁鹰一马当先,冲入城门。他浑身是冰,胡须眉毛都结了厚霜,但眼神明亮如炬。身后骑兵陆续入城,虽然人人带伤、马匹瘦削,但士气高昂。
“主公!”赵铁鹰在萧北辰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幸不辱命!帖木儿及其十六名贵族、三十八名将领全部擒获!焚粮仓三座、马圈两处,夺金狼王旗!我军伤亡……两千七百余人。”
萧北辰扶起他,看向他身后:骑兵们押解着数百俘虏,最前方一个披头散发、身穿单衣的中年男子,正是草原可汗帖木儿。那面镶满宝石的金狼旗被速不台高举着,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好。”萧北辰只说了一个字,但眼中满是赞许。
三日后,西线奇兵也奇迹般返回。五千人出去,三千八百人归来,个个衣衫褴褛,冻伤累累,但眼神中燃烧着胜利的火焰。张悍献上阿里提的首级,以及轮台城防图、粮仓分布图等机密文件。
“轮台大火烧了三日不灭。”张悍声音嘶哑,“西辽东线至少半年无力组织大规模进攻。”
萧北辰站在城楼,望着两支凯旋的部队,左眼星辉缓缓流转。
冬季,不再是休战的理由。
他们用冰雪与钢铁,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季节,将战火烧到对手的心脏地带。这一场豪赌,北境赢了开局。
但萧北辰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草原王庭覆灭,西辽重镇被袭,这两大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来年春天,报复必将如暴风雨般猛烈。
他转身,望向南方——那是中原的方向。
“该加快脚步了。”他低声自语,“在北方的报复到来之前,我必须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更广阔的疆土,更多忠诚的军队……”
风雪呼啸,将他的话语吞没。
但定北堡的将士们已经明白:这个冬天,北境主动选择了战争。而这场冬季战役的胜利,只是一个更宏大传奇的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