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文化融合(1/2)

第一幕:隔阂之墙

北海郡,新设立的“镇北城”已初具雏形。夯土砌石的城墙在辽阔的草原上拔地而起,颇具规模。然而,在这座象征着统治与秩序的城池内外,一道无形却厚重无比的墙,正悄然耸立,它隔绝着人心,比任何砖石结构都更加坚不可摧。

城内,是新迁来的汉民官吏、工匠和军属聚居区。街巷横平竖直,规划严整,青砖灰瓦的屋舍间,偶尔点缀着几株耐寒的绿植。官办学堂里,每日清晨都会传出朗朗的读书声,那是孩童们在夫子带领下诵读《千字文》与《论语》,声音清越,带着一种迥异于草原的秩序感。空气中弥漫着炊烟与墨香混合的气息。

一墙之外,景象迥然。归附的部落依旧依循着千百年来的传统,白色的毡房如云朵般散落在水草丰美之处。牛羊的嘶鸣与骏马的响鼻是这里的主旋律。夜晚,萨满低沉而神秘的鼓声会随风飘荡,伴随着苍凉古老的祷词,诉说着对长生天与自然的敬畏。篝火旁,围坐着身穿皮袍的牧民,脸上刻着风霜的痕迹,眼神锐利而直接。

双方因互市而有了接触。集市上,汉家的布匹、盐铁、瓷器与草原的牛羊、皮毛、奶酪进行着交换。但交易大多止于银货两讫,鲜少深入。汉民工匠看着胡人依旧习惯生饮马奶、茹毛饮血,私下里不免摇头,低语着“蛮夷未化,不通礼数”。而胡人牧民则觉得汉民规矩繁多,心思弯绕,交易时锱铢必较,更担忧着这座日益扩大的城池会不断侵占他们赖以生存的草场。彼此的成见,如同蔓草,在沉默与疏离中滋长。

孩童们是最直观的映照。城内的孩子多在石板街上玩着蹴鞠、投壶,城外的孩子则在草地上摔跤、赛马。双方界限分明,偶尔有好奇者越界,往往不是以争吵告终,便是引发小小的斗殴,然后被各自的大人匆匆拉回,并严厉告诫“莫要招惹彼辈”。

冲突的引线,往往微不足道。一名随父迁来的汉人工匠之子,年方六七岁,对部落营地边缘那面绘着神秘图案、蒙着兽皮的祭祀神鼓产生了浓厚兴趣。趁人不备,他伸出小手,好奇地触摸了那冰凉而粗糙的鼓面。这一举动,恰被一位部落长者看见,顿时视为对神灵的亵渎与部落尊严的挑衅。怒吼声引来了更多的族人,群情激愤。工匠闻讯赶来护子,双方言语不通,情绪迅速失控,推搡间,棍棒已然在手。若非驻军及时赶到,强行弹压,险些酿成大规模械斗。

事件虽被平息,但那堵无形的墙仿佛又被加高、加固了几分。消息通过快马传回定北堡,摆在了萧北辰与诸葛明的案头。

萧北辰负手立于地图前,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镇北城内外那清晰可见的隔阂。他沉声道:“先生,看来仅靠刀兵之利与商贾之通,终究是浮沙筑塔,根基不稳。”

诸葛明轻摇羽扇,颔首叹息:“主公明鉴。军事征服可定疆域,经济纽带可通有无,然若无人心之认同,文化之交融,则统治如履薄冰,一有风浪,便有倾覆之危。那堵墙,无形,却最是致命。”

萧北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如此,这堵墙,就必须由我们亲手拆掉!”

第二幕:北辰之志

定北堡,军政议事厅。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在座的除了核心文武官员,还有新近归附、神色间仍带着几分审慎的速不台。

萧北辰端坐主位,身形挺拔如松,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今日召集诸位,只议一事——文化融合。”他刻意停顿,让这个对许多武将而言略显陌生的词汇在众人心中沉淀。

“北境之疆土,靠诸位浴血奋战,已初步划定。北境之生计,靠商旅往来、屯田开垦,亦在稳步提升。然,欲使北境长治久安,非仅凭刀剑与银钱所能及。”他声音提高,“近日镇北城之事,便是一记警钟!胡汉之间,隔阂深重,彼此视若异类,此非我立城之本意!”

他站起身,走到厅中悬挂的巨幅北境地图前,手指划过那广袤的山川河流:“我要的北境,不是汉人的北境,也不是胡人的北境!而是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的北境!无论来自中原,还是生于草原,只要认同这片土地,遵守北境之法度,便是北境人!”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与炽热的情感:“我们要让所有人,无论胡汉,皆以北境为荣,以北境为家!让这片土地,成为我们共同守护、共同建设的家园!”

目光最终落在速不台身上,萧北辰语气放缓,却依旧坚定:“此非易事,或许需要一代人、两代人的不懈努力,或许会遇到重重阻力。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条路,必须从现在开始,从我们手中开始!诸君,可愿与我共行此漫漫征程?”

厅内一片寂静,随即,诸葛明率先拱手:“主公高瞻远瞩,明必竭尽绵薄。”赵铁鹰、赫连勃勃等人亦纷纷表态。速不台看着萧北辰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与真诚,胸中亦有些激荡,他抚胸行礼,用略显生硬的汉语道:“主公……之志,如草原雄鹰,高远……末将,愿效劳。”

第三幕:语言破冰

融合的第一步,被定位于打破最基础的障碍——语言。

由精通胡汉双语,甚至对西域诸国语言也有涉猎的赫连勃勃、阿史那·元等人牵头,在北境大都督府的全力支持下,编纂工作迅速展开。他们走访部落老者、军中胡骑,也请教汉家学者、文书小吏,力求准确、实用。不过月余,第一本官方编纂的《北境胡汉常用语对照》小册子便得以刊印。

这本以粗糙但坚韧的麻纸制成的小册,篇幅不大,却收录了日常问候、交易用语、军令传达、简单称谓等数百个常用词句,每个词条下,皆以汉字标音释义,旁附对应的胡语(以主流部落语言为主)发音及书写符号(如有)。册子被迅速分发至各级官府、军营、学堂及各大互市点。

起初,应者寥寥。汉民觉得学胡语“有失身份”,胡民则认为学汉语“无用且麻烦”。对此,官府早有准备。很快,一道政令颁布:凡北境辖内,通晓胡汉双语者,在吏员选拔、军职晋升、市税减免等方面,皆可获优先考虑或一定优待。

此令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渴望晋升的底层军官、希望进入官府体系的识字青年、意图扩大经营的商贾,乃至一些敏锐感觉到风向变化的部落首领,都开始重视起这本小册子。军营中,尤其是在速不台的朔风营,操练之余,常常能看到胡汉兵卒凑在一起,指着册子,磕磕绊绊地互相教学。“你好”、“谢谢”、“朋友”、“兄弟”,这些简单的词汇,开始在两种语言间搭建起沟通的桥梁。赵铁鹰也严格要求飞羽骑的军官必须掌握基本的胡语指令,以便更有效地指挥麾下日益增多的胡人轻骑。

在朔方、镇北城等地的官办学堂,试点开设的“胡语”与“汉语”选修课程,也从门可罗雀逐渐变得热闹起来。虽然发音古怪,时常引来善意的哄笑,但那试图理解与沟通的努力,本身就在消融着冰冷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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