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商议(1/2)

昭披耶河西岸,大梵居所临河露台。

午后,一场酝酿已久的热带暴雨骤然倾盆。豆大的雨点狂暴地抽打着宽阔的河面,激起无数浑浊的水泡。

雨帘密集,将河对岸的佛塔、城市轮廓都模糊成一片灰蒙蒙的水墨。

巨大的芭蕉叶在风雨中狂乱摇摆,发出噼啪的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河水的湿冷,以及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闷。

露台有宽大的柚木顶棚遮挡,形成一方相对干燥的空间。雨声成了震耳欲聋的背景音。

桌上铺着素雅的蜡染桌布,摆放着冰镇得恰到好处的象牌啤酒 (chang beer),青绿色的玻璃瓶凝结着细密水珠。

果盘里是切成花瓣状的莲雾、金黄色的芒果,还有一壶滚烫的香茅姜茶,袅袅热气在空气中升腾,散发出辛辣温暖的独特气息。

大梵端坐主位。他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橙黄色亚麻立领短衫,领口随意敞开两粒纽扣,露出线条硬朗的锁骨和一小片古铜色的紧实胸膛。

金色的长发并未束起,随意地披散在宽阔的肩背上,在露台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金属般的光泽。

额间那点鲜红欲滴的菱形朱砂记,在雨幕的映衬下,如同凝固的血滴,平添几分妖异与威严。

他姿态看似放松,背靠宽大的藤编扶手椅,一条肌肉贲张的手臂却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搭在身旁苏凝所坐椅子的靠背上,指尖几乎触碰到她肩头垂落的发丝。

苏凝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净棉麻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脖颈。

她安静地坐着,清澈的眼眸如同两泓深潭,平静地注视着来客,偶尔端起香茅茶轻啜一口。

曾经的“天道盟”经历,让她对眼前即将展开的谈判,洞若观火。

佐维坐在大梵另一侧。一身熨帖的深灰色丝质衬衫,袖口挽至小臂中段,露出精瘦却蕴含着爆发力的手腕和那只仅存的、骨节分明的右手。

他清秀的脸庞在雨天的光线里显得更加苍白冷峻,薄唇紧抿,几乎没什么血色。

那双深潭般的黑色眼眸,此刻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倒映着迷蒙的雨幕和对面的来客,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的右手随意地放在桌沿,指尖偶尔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一下光滑的柚木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声,是他唯一泄露情绪的小动作。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暴雨的轰鸣中依然清晰可辨。侍者引领着两人穿过雨幕,踏上露台干燥的地板。

韩宾(ben) 当先步入。他身着一套剪裁近乎完美的深炭灰色意大利薄羊毛西装,挺括的肩线勾勒出他并不魁梧却极为精悍的身形。

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经过精确计算,皮鞋踏在柚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笃笃声。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内敛的、属于国际大鳄的强大气场——理性、精确、不容置疑。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全场,在大梵身上停留片刻,评估着这位泰国枭雄的状态,随即落在佐维脸上,最后向苏凝微微颔首致意,动作幅度极小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尊重。

紧随其后的是十三妹(sister thirteen)。她一身利落却不失格调的黑色丝绒修身裤装,勾勒出依旧窈窕的身段。

利落的短发,妆容精致,红唇饱满,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洞悉一切人情世故。

她的眼神流转间带着天生的圆融与长袖善舞的精明,却又奇异地不让人觉得虚伪。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高级香水的冷冽余韵,与雨天的湿气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味道。

她笑着,目光扫过大梵,在佐维冷峻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玩味,最后落在苏凝身上时,笑容真诚了几分,带着女人间的欣赏与不易察觉的探究。

“大梵哥,佐维哥,久等了。”韩宾开口,声音是标准的港式粤语,平稳、清晰,如同精密的钟表齿轮咬合,没有丝毫多余的起伏。

他微微欠身,动作幅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又保持着自身的尊严。“苏小姐。” 他再次向苏凝点头示意,苏凝微笑点头示意。

“韩生,十三妹,风雨兼程,辛苦了。”大梵抬了抬下巴,动作带着主人式的随意与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指向对面的空位,“坐。雨大,喝点热的驱驱寒。” 侍者立刻上前,为两人倒上滚烫的香茅姜茶。

十三妹优雅落座,端起茶杯,红唇轻启吹散热气,笑道:“好茶。这天气,喝这个正合适。梵哥这里真是个好地方,闹中取静,风雨不动安如山。”

她的话语如同润滑剂,瞬间缓和了因暴雨和陌生人到来而产生的些许紧绷感。

韩宾没有动茶,只是将修长的手指搭在温热的杯壁上。他的目光锐利地聚焦在大梵脸上,没有任何寒暄,直切核心:“大梵哥,南哥收到风,知道你要在泰国做大事。kings group不是善茬。南哥让我带句话:洪兴在东南亚,需要朋友,也尊重有实力的朋友。他让我问,你需要多少,才能打开局面?”

他避开了“掀翻”或“铲除”这类过于血腥的词汇,用“打开局面”替代,显得更为冷静和专业,也暗含了洪兴的立场——支持。

大梵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动作让他宽阔的胸膛更显压迫感。他深邃的黑色瞳孔如同锁定猎物的猛虎,牢牢攫住韩宾的目光,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穿透雨幕:“我想借一亿泰铢。现钱。要快。”

数字报出,没有解释,没有讨价还价,只有绝对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需求。他放在苏凝椅背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显示出他内心对这笔资金的绝对重视。

韩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市场报价。

他端起那杯一直没喝的香茅茶,终于抿了一小口,喉结滚动,动作从容。放下茶杯,他的手指在杯壁上缓缓滑动,像是在计算无形的数字。几秒后,他才抬眼,目光依旧冷静锐利:

“一亿泰铢,不是小数目。”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南哥交代,洪兴有你这个朋友,也看好你打开的局面能带来共赢。所以,南哥个人出五百万港币,并且是直接赠予你的。”

他报出数字,语气没有任何施舍或犹豫,纯粹是商业决策。“这笔钱,走洪兴最干净的离岸通道,三天内到你指定的瑞士账户,保证没有任何尾巴。”

他顿了顿,身体也微微前倾,拉近了与大梵的距离,眼神更加专注:“大梵哥,五百万,是我们评估风险、考量收益后,能给出的最大诚意和支持。我们相信你的能力,也期待看到kings group的格局…发生变化。”

他巧妙地将陈浩南可能存在的“人情”因素撇开,完全立足于“社团利益”和“商业合作”的立场,既维护了洪兴的原则,也给足了大梵面子,更暗示了后续更大的合作可能。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雨声似乎被无形放大。佐维放在桌沿的右手食指,停止了敲击,指关节因微微用力而泛白。

他抬起眼,清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直刺韩宾,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冷硬与决绝:“五百万,不够。缺口,我补。” 他的话依旧简短,却重逾千钧。

他要用自己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搏杀、精打细算攒下的全部身家,填上兄弟目标的沟壑。这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早已深思熟虑的决断。

“佐维!” 大梵猛地侧过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罕见的、不容置疑的厉色!

他眉头紧锁,眼中熔金般的火焰瞬间腾起,不是愤怒于韩宾,而是对佐维的坚决反对。“你的钱,不能用!” 他斩钉截铁,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你帮我的,够多了!流亡路上,这么多次,哪一次不是你挡在前面?”

大梵的目光扫过佐维空荡荡的左袖管,声音里压抑着沉重的情谊,“这笔钱是你最后的依仗!这摊浑水是我大梵要蹚的,轮不到你掏全部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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