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绛珠隐痛感劫丝（1/2）

与王熙凤的会面，定在了次日午后，地点却非贾府，而是城中一处名为“缀锦楼”的茶肆雅间。这是王熙凤选的地方，闹中取静，出入方便，又不惹眼。

林晓调息了一夜，辅以丹药和武松的真气梳理，精神力透支的亏空总算补回了六七成，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锐利。赴约前，他将那截金钗残件和一点香灰小心包好，藏入袖中暗袋。

缀锦楼的雅间布置清雅，窗外可见楼下街市人流，窗内却用屏风隔出一方静谧。王熙凤今日换了身较为素净的藕荷色缎面褙子，发髻上的金饰也少了几件，但通身的气派与精明的眼神丝毫未减。她独自前来，连贴身丫鬟都留在了楼下。

“林少主面色似乎不佳，可是近来太过操劳？”王熙凤亲手斟了茶，目光在林晓脸上打了个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多谢凤奶奶挂心，些许小恙，不碍事。”林晓端起茶盏，借氤氲的热气掩饰着心头的急迫与凝重，“今日相邀，实是有紧要之事相告，事关贾府，亦事关整个姑苏。”

王熙凤放下茶壶，脸上的笑容敛去几分，正色道：“林少主请讲。”她早已料到，林家如此急切再次约见，绝不仅仅是为了生意。

林晓不再迂回，压低声音，将昨夜旧货市集发现金钗残件、追踪香灰、窥见地下邪阵以及关于“命格之气”与姑苏灵脉关联的核心推断，择其要害，清晰而冷静地讲述出来。他刻意隐去了系统存在和过于具体的追踪细节，只说是林家动用了某种秘传的追踪术法，并结合多方查证得出的结论。

随着林晓的讲述，王熙凤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那双惯常含着精明笑意的丹凤眼，此刻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随之而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她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裾，指节发白。

“……所以，逆命盟真正要的，不仅仅是各家女眷的性命或要挟，她们身上所系的、与姑苏灵脉共鸣的独特禀赋气运，才是目标。每失去一位这样的女子，姑苏城的灵脉根基便被侵蚀一分。而他们的核心，正在利用这些掠夺来的气运，滋养自身，图谋难以估量的邪恶之事。”林晓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重锤敲在王熙凤心头，“贾府之中，几位姑娘各具才情灵秀，恐怕……早已在逆命盟的名单之上。”

最后这句话，彻底击溃了王熙凤强装的镇定。她猛地吸了一口冷气，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嘴唇抿得死紧。贾府那几个妹妹，迎春的棋艺天分、探春的决断才情、惜春的绘画灵性……还有她自己，虽不算“金钗”所指的年轻闺秀，但执掌贾府、支撑门户，是否也牵动着某种“气运”？府中近日隐约的不安，下人间流传的诡异传闻，难道……

“证据。”王熙凤的声音有些发干，她紧紧盯着林晓，“林少主，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你可有确凿证据？哪怕一点！”

林晓从袖中取出那个小布包，小心打开，露出里面的金钗残件和那点香灰。“此物，便是在疑似逆命盟据点发现的，与柳姑娘失踪案直接相关。凤奶奶可细观其纹路、触其质料，绝非寻常之物。这点香灰，更是追踪到那邪阵外围的关键。”

王熙凤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却不敢直接触碰那金钗残件，只隔空细细打量。那黯淡却精致的纹路，那断口处诡异的“空洞”感，还有那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香灰……以她的见识和敏锐，立刻便信了七八分。这绝不是伪造的，也不是江湖上常见的鬼蜮伎俩所能解释。

“你……你们林家，打算如何？”王熙凤收回目光，看向林晓，眼中惊惧未退，却已迅速被一种更强烈的、属于保护者的决绝所取代。她是贾府的当家奶奶，是那群妹妹们的嫂子，绝不能坐视她们落入如此可怕的境地！

“联合。”林晓斩钉截铁道，“联合所有可能成为目标、或已深受其害的家族门派，共享情报，协同防卫，并寻找机会，主动出击，摧毁那个邪阵核心！单打独斗，只会被逆命盟逐个击破，抽干姑苏的生机！”

“如何联合？信得过谁？”王熙凤迅速进入状态，脑子飞快盘算，“柳阁主丧女之痛，追查最切，可引为奥援。漕帮刘老大势力遍布水陆，消息最灵，且其女亦遭毒手，必怀深仇。金风细雨楼楚楼主交游广阔，或许有用……但其他人呢？那些尚未遭殃的，会信这耸人听闻之说吗？他们会不会反而认为我们在危言耸听，另有所图？”

“所以需要凤奶奶相助。”林晓恳切道，“凤奶奶在城中人脉广布，消息灵通，且贾府本身便是潜在目标，由您出面，或暗中串联，或巧妙引导，比我们林家直接出面，更能取信于人，也更不易打草惊蛇。我们需要先形成一个可靠的核心圈子，制定对策，再徐图扩大。”

王熙凤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在急速权衡利弊。与林家捆绑，深入这潭浑水，风险极大。但若不作为，贾府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被吞噬的目标，届时覆巢之下无完卵……

“好。”她终于抬起头，眼中再无犹豫，只有破釜沉舟的锐光，“这事，我王熙凤掺和了！为了贾府，为了那几个妹妹，也为了……这姑苏城。不过，具体如何行事，需得仔细谋划，一步都不能错。柳阁主和刘老大那里，我可以设法递话。但你们林家，必须拿出更多实质的东西，比如……找到那邪阵更确切的位置，或者，逆命盟下一步明确行动的线索！”

“这是自然。”林晓郑重点头，“我们正在全力追查。也请凤奶奶多加留意府内外异常，尤其是……是否出现不明来历的金钗，或有人出现莫名萎靡、精神不振的状况。”

提到“萎靡不振”，王熙凤脸色又是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沉点了点头。

两人又密议了联络方式、信息传递渠道等细节，约定暂时暗中通气，等待时机成熟再扩大联盟。王熙凤不愧是精明果决之人，一旦下定决心，便展现出了极强的行动力和周密心思，提出了几条颇具建设性的建议，令林晓暗暗佩服。

会谈结束，王熙凤匆匆离去，背影依然挺直，却仿佛背负了千钧重担。

林晓稍坐片刻，也离开了缀锦楼。与王熙凤达成初步联盟，算是迈出了关键一步，但他心中并无多少轻松。邪阵核心的强大与诡异，逆命盟的渗透深度，以及姑苏武林可能存在的内鬼与分歧，都像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回到听荷小筑，已是傍晚。武松还未回来，应是仍在与柳七那边联络。黛玉却不在她常待的书房或闺房。

“林姑娘说有些胸闷，回房歇息了。”伺候的丫鬟禀报道。

林晓心中一紧，立刻转向黛玉居住的院落。推开房门，只见黛玉并未卧床，而是独自坐在临窗的绣墩上，手肘支着窗棂，以手扶额，背影单薄，透着一股罕见的疲惫与脆弱。

窗外的夕阳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却驱不散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令人心疼的苍白。

“小妹？”林晓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

黛玉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失去血色的脸庞。往日灵动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黯淡，眉宇间锁着一丝化不开的轻愁与……隐约的痛苦。

“二哥，你回来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与凤奶奶谈得如何？”

“很顺利，她已答应联手。”林晓在她身旁坐下，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旧疾又犯了？”他知道黛玉自幼有不足之症，需时常服药调理。

黛玉轻轻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按了按心口：“不是旧疾……只是从今日晌午后，便觉心口有些发闷，气息短促，精神也总是不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丝丝缕缕地抽走力气，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看什么都提不起劲。”

她描述得轻描淡写，但林晓听在耳中，却如遭雷击！

心口发闷！气息短促！精神不济！丝丝缕缕被抽走力气！

这症状……与柳纤云、苏三小姐她们失踪前出现的“精气损耗”征兆何其相似？！甚至与系统描述的“命格之气”被缓慢抽取的状态隐隐吻合！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遏制地闯入林晓脑海，让他瞬间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