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罗汉舍身,虎魄镇封(1/2)
玄墓山深处,远离虎咆岩的一处隐秘溪谷。溪水潺潺,两侧是浓密的、终年不见天日的原始铁杉林,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与淡淡的、属于深山老林的腐朽味道。
溪谷尽头,一处被藤蔓与蕨类植物半掩的山洞内,火光摇曳。林晓靠坐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而急促。她身上多处伤口已被简单处理过,敷上了郑天寿准备的、混合了多种疗伤灵草的药膏,但最麻烦的,是侵入体内的癸水阴寒之毒与妖魂煞气的残余侵蚀。这两股力量一阴寒歹毒,一暴戾凶煞,正不断与她的青竹剑意、先天木灵之气以及那缕庚金道韵碎片激烈对抗,让她五脏如焚,又冰寒刺骨,神识更是如同被千万根细针攒刺,剧痛难忍。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昏厥过去,手中紧握着那枚母树所赠、此刻已光华黯淡的白金灵叶玉佩,以及黛玉给的香囊,汲取着其中仅存的微弱温润之气,护住心脉与识海一线清明。
洞外传来沉重而略显踉跄的脚步声。武松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僧衣几乎被血浸透,多处破损,露出下面虬结肌肉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最深的几道几乎见骨,边缘凝结着暗蓝色的冰晶(癸水寒毒)与诡异的黑色纹路(妖煞侵蚀)。他脸色同样难看,气息起伏不定,拄着镔铁戒棍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看到林晓还清醒着,武松明显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洞口附近的石头上,扯下腰间一个兽皮水囊,猛灌了几口不知名的药酒,这才喘着粗气道:“他娘的……那癸水老鬼,下手真黑……咳咳……”
林晓勉强睁开眼,声音虚弱:“武二哥……你伤势如何?”
“死不了。”武松摆摆手,又咳出两口带着冰渣的黑血,“就是那阴寒鬼气和妖煞有点难缠。不过俺老武皮糙肉厚,气血旺盛,挺得住。倒是你……”他担忧地看着林晓,“你修为尚浅,又被那老鬼重点‘照顾’,伤得比俺重。此地虽隐蔽,但非久留之地,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玄墓山,回姑苏城疗伤。”
林晓点头,她也知道此地危险。逆命盟此次损失不小,金丹长老都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发动力量大肆搜捕。只是她此刻状态,莫说长途奔袭,便是走出这山洞都困难。
“武二哥……黛玉她……”林晓更担心妹妹。
“放心,俺突围时,远远瞥见那丫头按计划撤离的方向,并无强敌追赶的迹象。她身上带着你给的符箓和那奇特的草木隐匿本事,只要不主动暴露,安全返回姑苏应当无碍。”武松安慰道,“当务之急,是咱们俩得想法子先离开这鬼地方。俺方才来时,已感应到至少三股不弱的气息在附近山林扫过,像是在搜寻什么。”
正说着,武松忽然眉头一皱,侧耳倾听,脸色骤然变得极其凝重:“不对……这动静……”
林晓也察觉到了异常。不是追兵靠近的动静,而是……来自脚下大地深处的、一种极其沉闷、极其压抑的“隆隆”声,仿佛地底有巨兽在翻身,又像是无数的锁链在同时崩断!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滔天怨毒、无边杀意、以及破封而出的狂喜的恐怖意念波动,如同火山喷发前的预兆,自虎咆岩方向隐隐传来,瞬间掠过整片玄墓山区!
山洞内,篝火猛地摇曳,几乎熄灭。石壁上的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黑。连溪谷外的铁杉林,都仿佛被无形的狂风吹过,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咽,叶片纷纷扬扬落下,尚未落地便已枯黄!
“是那妖魂!”林晓与武松几乎同时失声!
虎咆岩下的上古妖虎残魂,竟在这时,提前暴动了!而且,这股破封而出的征兆,比他们预料的要猛烈得多,快速得多!
“是因为我们加固封印,刺激了它?还是……逆命盟那帮杂碎,眼见计划受阻,干脆破罐子破摔,启动了某种后手,强行加速了破封进程?!”武松虎目圆睁,又惊又怒。
林晓强忍剧痛,试图以神识感应。她与那妖魂有过短暂共鸣,对封印裂痕的状态也有所了解。此刻仔细感应之下,心头更沉。
“不止是刺激或加速……封印……在崩溃!”她声音发颤,“裂痕处,那些被我们压制削弱的邪阵符文,此刻正以一种自毁般的速度燃烧,释放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混乱与侵蚀之力!它们在主动破坏裂痕结构,为妖魂冲击提供‘炮弹’!逆命盟……他们是要不计代价,立刻释放妖魂!哪怕只能得到一部分失控的凶煞,也要搅乱此地,甚至……借妖魂之手,除掉我们!”
好狠!宁可放弃“污染转化、可控利用”的长期计划,也要立刻引发大乱,达成清除障碍、制造混乱的核心目的!
“轰隆——!!!”
这一次的巨响,清晰可闻,仿佛就在耳边炸开!整个玄墓山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溪谷两侧山岩崩落,溪水倒流!那股来自地底的凶煞暴戾之气,如同实质的黑色狼烟,自虎咆岩方向冲天而起,瞬间染黑了小半边天空!隐约间,仿佛有一头顶天立地的暗金色巨虎虚影,在翻滚的黑云与血色电光中仰天咆哮,声震百里!
虎魄凶威,即将现世!一旦其彻底脱困,哪怕只是残魂,以其位格与积攒万古的怨煞,足以在短时间内将玄墓山化作一片死地,进而威胁姑苏城!
“来不及了!”武松猛地站起身,因动作过猛牵动伤势,又是一口血喷出,但他眼神却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封印崩溃在即,妖魂一旦彻底脱困,首当其冲便是这山中生灵,随后便是姑苏城!必须阻止它!至少……延缓它!”
“如何阻止?”林晓心急如焚,她此刻别说战斗,动一下都困难。武松重伤在身,实力不足平日一半,如何对抗即将破封的上古凶魂?
武松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镔铁戒棍,又抬头望向虎咆岩方向那越来越清晰的暗金色虎影与翻滚的凶煞云气,粗犷的脸上,神情变幻,最终定格为一种近乎悲壮平静的坚定。
“丫头,”他转身,看向林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俺老武这一生,杀过贪官污吏,斗过江湖败类,也跟错过头领,走过弯路。上了梁山,以为找到了替天行道的路,最后却落得个兄弟离散、飘零江湖的下场。本以为此生也就这样了,浑浑噩噩,喝酒打架,了此残生。”
他顿了顿,虎目中似有追忆与感慨:“直到遇到你。你这丫头,看着柔弱,心里却有股不输男儿的韧劲和担当。为了救妹,敢闯龙潭虎穴;为了护一方安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俺在你身上,好像又看到了当年梁山兄弟们那份快意恩仇、坚守道义的影子。”
“武二哥……”林晓不明所以,心中却涌起不祥的预感。
“听俺说完。”武松摆摆手,“俺修的是佛门体术,走的却是以力证道、以降魔护法为心的野路子。早年得异人传授,曾在体内种下了一缕‘伏虎罗汉’的本源真力。只是此力过于霸道刚猛,与俺自身气血功法未能完全契合,一直潜伏于丹田深处,非到生死关头、心念至纯至坚之时,无法引动,且引动之后……代价不小。”
他笑了笑,笑容中有释然,有洒脱,更有一往无前的豪迈:“今日,虎魄逞凶,生灵危殆。俺武松虽不是什么救世主,但也看不得这孽畜荼毒世间。更不忍看你这丫头,还有你那妹妹,以及姑苏城无数无辜百姓,遭此大劫。这,大概就是俺老武该走的道,该尽的责。”
“你要做什么?!”林晓挣扎着想站起来。
“以身为引,以罗汉真力为基,重燃佛门伏虎禅意,强行将那妖魂……再镇回去!”武松一字一顿,声如金铁,“虽不能根治,但至少可将其重新压制,为封印争取修复时间,为姑苏城争取撤离之机!”
“不行!”林晓失声喊道,她瞬间明白了武松的意思。引动那潜伏的、未能完全掌控的罗汉真力,去对抗即将破封的上古妖魂,无异于以卵击石,十死无生!“那是上古妖圣残魂!你重伤之躯,强行引动未驯服的力量,必遭反噬,形神俱灭!”
“总得有人去做。”武松笑容不变,伸手入怀,掏出几样东西,塞到林晓手中。是那枚来自北邙的、带有“林”字和虎头焰痕的铁片,一个装着几粒救命丹药的小玉瓶,以及一枚刻着复杂佛门符文、非金非木的令牌,令牌正面是一个端坐莲台、手结降魔印的模糊罗汉像。
“这铁片,若将来遇到名讳中带‘冲’字、使枪棒、性烈如火的好汉,或许有用。丹药你留着。这令牌是俺早年所得,似乎与某处佛门圣地有关,具体俺也不清楚,你且收好。”武松语速很快,“待会儿俺冲出去后,你立刻捏碎这枚‘小挪移符’,它会将你随机传送到五十里外。之后,想办法联系你那妹妹和郑老头,速离姑苏,越远越好!这浑水,你们别再蹚了!”
“武松!”林晓泪水夺眶而出,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我们一起走!一定有别的办法!”
“傻丫头,来不及了。”武松轻轻掰开她的手,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是兄长般的慈和与不容置疑的决断,“好好活着。替俺……多看看这世间的公道。”
说罢,他再不犹豫,猛地转身,大步走出山洞!
“武松——!!!”林晓的呼喊被洞外骤然刮起的、夹杂着血腥与硫磺味的狂风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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