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2）
六人对二十余人，且个个带伤。这本是必死之局。
但无人退缩。
白雨拾起陆明的断剑，与自己的剑并握；周明以布条将断枪缠在手上；柳随风横笛于唇；楚红叶取出最后一张雷符；林晓虽然灵力几近枯竭，却依然站得笔直。
鬼面人见状，冷哼一声：“冥顽不灵。结阵！”
黑袍人同时催动阵法，婴儿头骨眼眶中燃起绿火，地面血阵亮起妖异红光。天坑上方，云层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道黑色光柱落下，注入阵法。
地底深处传来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那是姑苏城下的灵脉节点，一旦被邪阵污染，整个江南的灵气都会受到影响，届时妖魔鬼怪横行，人间将成炼狱。
“不能让他们完成阵法！”武松率先冲出。
六人如六支利箭，射入敌阵。明知必死，却一往无前。
剑光、枪影、笛声、雷符、法术……在天坑中交织成惨烈的画卷。每一次碰撞，都有人倒下。白雨左臂被斩断，依然单手持剑；周明腹部被洞穿，以断枪撑地不倒；柳随风七窍流血，笛声却愈发凄厉；楚红叶符箓用尽，便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虚空中画符。
林晓灵力耗尽，便以肉身相搏。她扑向一个黑袍人，咬住对方的咽喉，任其他攻击落在身上也不松口。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鬼面人冷眼旁观，手中法诀不停。阵法已到关键时刻，只要再坚持片刻……
就在这时，天坑外突然响起号角声。紧接着，整齐的脚步声如雷霆般逼近。
一队身披铁甲、手持长戟的士兵冲了进来，足有百人之多。他们训练有素，瞬间将天坑围住。士兵之后，又走进三人：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一个披着袈裟的老僧，还有一个道袍飘飘的道士。
“朱棣殿下！”武松看清来人，失声道。
那蟒袍男子，竟是当今燕王朱棣！他身边的老僧是少林寺方丈玄慈大师，道士则是武当派掌门清风道长。
朱棣扫视战场，目光落在鬼面人身上：“幽冥道余孽，果然在此。玄慈大师，清风道长，有劳了。”
玄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降妖除魔，乃我佛门本分。”
清风道长拂尘一甩：“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鬼面人脸色大变：“朱棣！你竟敢插手修行界之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朱棣淡淡道，“你们在姑苏城下搞鬼，祸害百姓，本王岂能坐视？”
他抬手一挥：“卫队听令，结‘天罡地煞阵’！”
百名士兵齐声应诺，迅速变换阵型。他们显然训练有素，且每个人都有些微修为在身，百人结阵，气势竟不弱于修行者。
天罡地煞阵，乃是军阵与道阵的结合，以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为基，能引动星辰之力，专破邪祟。
鬼面人咬牙切齿：“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逆命邪阵，开！”
他咬破舌尖，喷出大股精血。血阵光芒暴涨，黑色光柱粗了一倍不止。地底轰鸣更加剧烈，地面开始龟裂，从中涌出暗红色的妖气。
灵脉节点，即将被强行打开。
玄慈大师与清风道长对视一眼，同时出手。玄慈双掌推出，金色佛光如潮水般涌向血阵；清风道长剑指苍穹，引下一道天雷。
佛光与天雷同时击中血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血阵剧烈摇晃，却未破碎。
“不够！”鬼面人狞笑，“逆命邪阵已成，除非有元婴期修士全力一击，否则休想破开！”
朱棣眉头紧皱。他带来的卫队虽强，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修行者；玄慈和清风虽是一派掌门，却也只是金丹期修为，距离元婴还差一线。
难道真要功亏一篑？
这时，林晓突然开口：“还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林晓浑身是血，站立不稳，眼神却异常明亮：“天罡地煞阵若能与我们的六合剑阵融合，以星辰之力为引，或许能爆发出堪比元婴一击的威力。”
“如何融合？”朱棣问道。
林晓看向武松：“武师兄，还记得师父传授的‘星宿剑诀’吗？那套剑诀的最后一式，名为‘星河倒卷’，需引动周天星力。若以天罡地煞阵为基，六合剑阵为引，或许能成。”
武松眼中精光一闪：“我明白了。但施展此招，需有人居中调度，协调两阵之力。此人需精通阵法，且能承受巨大的灵力反噬……”
“我来。”林晓平静道，“这里只有我懂天罡地煞阵的奥妙。而且，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不如最后搏一次。”
“林师妹……”白雨泪流满面。
林晓摇摇头，看向陆明的尸体，又看向众人：“诸位，随我最后一战。”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平静的决绝。
武松重重点头，六人重新结阵。朱棣传令，卫队调整阵型，与六合剑阵遥相呼应。
林晓站在两阵之间，闭上双眼。她的神识如蛛网般散开，连接每一个士兵，连接每一个同门。她要以自己为枢纽，将百人之力汇聚一处。
痛，难以形容的痛。她的经脉在哀鸣，神魂在燃烧。但她没有停，反而加速运转灵力。
天坑上方，乌云被无形力量驱散，露出漫天星辰。星辰光芒垂下，注入天罡地煞阵，又通过林晓，汇入六合剑阵。
鬼面人察觉不对，疯狂催动逆命邪阵。暗红妖气如火山喷发，直冲云霄。
“就是现在！”林晓睁开眼，眼中倒映着星河。
武松六人同时出招，六道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融合，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河。百名卫队齐声怒吼，长戟指天，星辰之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光河与星瀑融合，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轰向逆命邪阵。
鬼面人发出绝望的嘶吼，将全部力量注入血阵。两股力量碰撞，没有声音——因为声音也被能量湮灭了。
只有光，纯粹的光，吞噬了一切。
当光芒散去，天坑已面目全非。逆命邪阵消失无踪，黑袍人尽数化为飞灰，只有鬼面人的青铜面具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林晓站在原地，保持着最后的姿势。风吹过，她的身体如沙雕般，寸寸碎裂，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一同消散的，还有陆明的尸体，两人化作的荧光在空中交织，最终飞向天际，融入星辰。
武松跪倒在地，以剑撑地，泪流满面。
白雨抱着断臂，失声痛哭。
周明、柳随风、楚红叶，无不潸然泪下。
朱棣沉默良久，对玄慈和清风道：“厚葬所有牺牲者。姑苏城之劫，到此为止。但幽冥道不会就此罢休，日后还需二位多多费心。”
玄慈双手合十：“林施主舍身取义，当入轮回，得享极乐。”
清风长叹：“灵剑宗有此弟子，宗门之幸，苍生之幸。”
天亮了。
第一缕阳光照进阴风谷，驱散了万年阴霾。在那曾经生长替魂草的地方，一株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远处，姑苏城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场持续了八十年的恩怨，终于在这一代，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后，暂时画上了句号。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幽冥道未灭，妖尊残魂未消，虎魂封印未固，邪麒麟只是重新沉睡。
更大的风暴，还在酝酿之中。
只是那已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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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21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