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辨真龙，赴诗约（1/2）

深夜，郑家小院的后厢房内，只点了一盏如豆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将林晓、黛玉、郑天寿三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随火苗微微摇曳，仿佛不安的心绪。

桌上摊开着那封“百花诗会”的请柬，朱红的“朱”字印鉴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刺目。

“郑老，您之前说，对朱老板的底细略知一二？”林晓打破沉默，目光炯炯地看向郑天寿。白日从拙政园回来后，她便与黛玉约好，晚间再来此处与郑天寿碰头。白日诗会仅是初聚，未及深谈，但那股弥漫在雅致之下的无形压力，让她觉得必须尽快弄清更多。

黛玉也看向郑天寿，纤手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清丽的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忧思。白日园中景象虽美，刘基的出现也令人震惊，但她同样感到了那种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郑天寿叹了口气，拿起烟杆，却没有点燃，只是摩挲着光滑的竹节，缓缓开口：“这朱老板……或者说，朱重八，其来历确实神秘。老夫混迹姑苏及周边多年，消息还算灵通，也是花费了不少力气，才拼凑出一些零碎片段。”

他顿了顿，似在整理思绪：“大约十五六年前，此人第一次在姑苏地界露面时，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炼气期小散修，做些倒卖低阶材料、跑腿送信的杂活。但他心狠手辣，胆大包天，又极其善于钻营和抓住机会。曾为了一株有争议的‘火纹草’，当街击杀了一名小家族的子弟，随后远遁他乡，消失数年。”

“再次出现时，已是筑基修为，身边聚集了几个同样悍勇的亡命之徒。他们开始涉足一些灰色地带的生意，比如护送一些见不得光的货物，处理一些‘麻烦’人物。手段愈发狠辣老练，但也开始懂得经营人脉，尤其是与一些中下层修士、小商贾结交，信誉竟然慢慢建立起来。”

“大约十年前，他不知从何处发了一笔横财，或者得到了某个势力的支持，开始大手笔投资。购置产业，开办商行，放贷收利，甚至插手了几处小型灵石矿脉的争夺。每次扩张，都伴随着血腥的争斗和巧妙的算计，对手往往莫名其妙地溃败或妥协。他的财富和势力如同滚雪球般膨胀。”

“也就在那时，他开始自称‘朱老板’，行事风格也渐渐变化。不再仅仅是一个凶狠的暴发户，开始附庸风雅，结交文人修士，举办各种宴会雅集。‘角色扮演’……林姑娘你用的这个词很贴切。他似乎格外热衷于复原一些古籍记载、甚至可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古礼、盛会。起初规模不大，只在小圈子里流传，被视为暴发户的古怪癖好。”

郑天寿喝了口茶，继续道：“直到三年前的‘重阳登高祭天礼’，他包下了城外最高的‘栖霞峰’，严格按照某种早已失传的古礼流程操作，耗资巨万，邀请了当时姑苏近半有头有脸的人物观礼。那场典礼……据说出现了罕见的‘天象呼应’，有彩云聚顶、仙鹤来仪的异象，虽然很多人私下认为是他用了某种大型幻阵，但确实一举奠定了他‘深不可测’、‘或许真有古传承’的名声。”

“自那以后，他的‘角色扮演’盛会越来越频繁，规模越来越大，名目也越发奇诡。‘兰亭曲水流觞’、‘赤壁怀古夜游’、直到前不久的‘元妃省亲’……每一次都极尽奢华，细节考究，吸引的人也越来越杂，越来越有分量。”

“至于他的真实修为……”郑天寿摇摇头，“无人能确切看透。他公开出手次数极少，但仅有的几次，对手都非死即残，而且败得诡异。有人猜测他早已结丹，甚至可能更高。他身边网罗的高手也越来越多，像白日那位刘基先生，还有那位杏黄道袍的老道，都是近年来才出现在他身边，身份成谜，却明显被他奉为上宾。”

黛玉轻声插言：“郑老，您可知他本名真是‘朱重八’？此名……似乎有些……”

“有些僭越，甚至不祥，对吧？”郑天寿苦笑，“据最早接触过他的人回忆，他自称便是‘朱重八’，言其生于贫贱，名字贱好养活。后来发迹，也未曾更改。至于这是否是其真名，无人能证实。但此名与他如今行事隐隐相合，倒也有趣。”

林晓听到这里，心中已有九成确定。朱重八，酷爱复原古礼盛典（角色扮演），身边有刘伯温（刘基）辅佐，行事风格狠辣果断，有枭雄之姿……这些特征汇聚在一起，指向那个在另一个时空开创大明王朝的洪武皇帝——朱元璋！

这个世界的错位，竟将这位也“错”了进来，而且似乎带着他原有的某些特质（比如出身底层、雄才大略、多疑狠辣），又融合了修真世界的背景和某种……对“仪式”、“天命”近乎偏执的追求。

“他如此热衷于此，不惜耗费巨万，仅仅是为了满足个人癖好，或者炫耀财富势力吗？”林晓问出了关键。

郑天寿神色凝重起来，压低了声音：“这也是最令人费解和不安之处。若只为炫耀，大可不必每次都如此考究细节，甚至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古意’和‘天象’。据一些精通阵法、且曾受邀参加过多次其盛会的老友私下透露，朱老板的这些宴会，其场地布置、流程安排、甚至宾客的言行情绪，似乎都暗合某种极其古老、复杂的仪轨。像是一个……庞大的、长期进行的‘阵法’或者‘仪式’的一部分。”

“阵法？仪式？”黛玉掩口轻呼，“目的何在？”

郑天寿摇头：“无人知晓。或许是为了凝聚气运，或许是为了修炼某种邪功，或许……是为了沟通召唤什么不可知的存在。那些宴会中偶尔出现的灵力异常和参与者心神恍惚的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朱老板势大，手段又高明，从未留下确凿把柄，众人也只是猜测。”

他看向林晓和黛玉：“如今，他接连举办‘元妃省亲’和‘百花诗会’，前者广邀三教九流，后者却更偏重文士雅客与……如二位姑娘这般身世特殊、或才华出众之人。针对性越来越强。这次特意邀请二位，绝不仅仅是欣赏才华那么简单。”

林晓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郑天寿的情报，印证并补充了她的许多猜测。朱重八（朱元璋）确实在下一盘大棋，他的“角色扮演”绝非娱乐，而是一种精心的“布局”。自己这个“变数”，果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黛玉妹妹，”林晓看向黛玉，“白日你在园中，可曾感觉到什么特别之处？除了灵气充沛，布局精妙之外。”

黛玉蹙眉思索，片刻后道：“园中花木，确非凡品，许多我都叫不出名字，灵气盎然。但……不知是否错觉，我总觉得有些花儿，虽生机勃勃，其神韵却有些……‘刻意’，仿佛被强行塑造出某种特定的‘意态’，来迎合诗词典故或园景主题。还有……”她迟疑了一下，“我似乎隐隐感觉到，园中不同区域，灵气流转的‘节奏’略有不同，像是在……呼吸？又像是在‘聆听’什么。”

聆听？林晓心中一动。结合郑天寿所说的“仪轨”，这拙政园，恐怕本身就是朱重八这个庞大“仪式”的一个重要节点，甚至可能是“阵眼”之一。那些灵花异草，宾客的诗词吟咏，甚至每个人的情绪波动，都可能成为这“仪式”运转的“燃料”或“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