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烟火（1/2）

林清清的身体正在崩解。

每一寸肌肤都传来被亿万根冰针刺穿的剧痛，灵魂像是被放在磨盘上缓缓碾磨，意识在绝对的空无与极致的痛苦之间反复撕扯。左肩那枚碎片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吞噬着她的一切——生命力、灵力、乃至构成她存在的本源。白发已蔓延至腰际，原本清秀的面容爬满了细密的、如同干涸大地般的裂痕，整个人像一尊即将破碎的瓷偶。

唯有那双混沌的眼眸，依旧死死锁定着卡洛斯，维持着那无形却致命的“根源”抹杀波动。

她在赌。赌卡洛斯会先于她崩溃，赌这片虚空会先于她彻底瓦解，赌那冥冥中的一线生机。

卡洛斯的状态同样不妙。他周身暗金铠甲的光芒已黯淡到极致，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如同饱经风霜的古老城墙。那股无形的抹杀波动无孔不入，持续侵蚀着他的防御，甚至干扰着他与脚下这片“收藏馆”标记区域的本源连接。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于这片虚空的部分“权限”正在流失，被那“根源”的气息强行覆盖、改写。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况。一个力量层次远低于他的存在，竟能凭借某种禁忌的“钥匙”特质，引动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这不是能量层级的对抗，这是……规则层面的短暂覆盖！

“疯子……”面甲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看得出来，林清清是在以自身存在为代价，强行驱动这力量。她支撑不了多久。但问题是，他还能支撑多久？在这股“根源”波动的持续冲刷下，他的防御崩溃，也只是时间问题。

两败俱伤，似乎已成定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对峙中，那道在林清清身后悄然裂开的空间缝隙，正以缓慢却稳定的速度扩大。起初只是发丝般细微，此刻已有了指宽。更为清晰的气息从中逸散出来。

那不再是虚无冰冷的死寂，而是带着温度的、混杂着无数生命信息的“杂音”。有潮湿泥土被翻动的新腥气，有某种草木燃烧后的淡淡焦糊味，有隐约的、属于市集的喧哗人声，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烹煮食物时散发出的谷物香气。

这气息与这片充斥着湮灭与终结的虚空战场格格不入，如同黑白画卷上突兀滴落的一滴彩色墨点，醒目而……充满诱惑。

卡洛斯率先察觉到了这异常。他的目光瞬间越过林清清，死死盯住了那道正在扩大的裂缝。冰冷眼眸中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不是忌惮，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贪婪与惊怒！

“界域缝隙？！通往……生命温床的渡口？！”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形，“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必须……必须掌控！”

他立刻意识到，这条意外出现的通道，价值可能远超眼前这个濒死的“钥匙”！一个稳定的、未被“收藏馆”记录的生命世界，意味着无尽的资源、新的实验品、乃至拓展疆域的跳板！

而林清清，也在同一时间，通过那“根源”波动与周围空间的奇异共鸣，“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那微弱却真实的“烟火之音”。

那声音……像是故乡小镇清晨的集市，像是朱雀学院食堂里飘出的饭菜香，像是姜薇爽朗的笑声，像是陈炎笨拙的安慰……是生命，是温暖，是她几乎快要遗忘的、“活着”的感觉。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渴望，猛地冲上她的心头，几乎要冲垮她以意志构筑的冰冷堤坝。

生机！

就在身后！

只要……放弃对峙，转身，投入那道裂缝……或许就能逃离这片绝地，回到熟悉的世界，找到疗伤的机会，甚至……联系上可能还在寻找她的同伴！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她近乎麻木的神经。

放弃吗？

转身逃离吗？

将这用生命换来的、重创卡洛斯的机会，将这通往“初始火炉”可能需要的线索（卡洛斯本身，或者这片废墟隐藏的秘密），统统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