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死”（2/2）

两人重重地砸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

曦率先站起，冰晶长剑已然碎裂，只剩下剑柄。她剧烈喘息着，周身光晕几乎熄灭，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林清清挣扎着爬起，【蚀寂之焰】重新稳定下来，但规模缩小了一圈，颜色也更加黯淡。她环顾四周。

这里不再是狭窄的阶梯或井道，而是一个无法形容其广阔的圆形殿堂。殿堂没有穹顶，上方是旋转的、由无数寂灭星辰残骸和终结法则构成的暗红色漩涡，那便是“寂灭之瞳”的本体意志显化，冰冷地注视着下方。

殿堂的地面是一种光滑如镜的黑色材质，倒映着上方的漩涡，仿佛行走于虚空之上。在殿堂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无数种未知金属、骨骼、晶体乃至世界碎片熔铸而成的王座。王座空无一人，却散发着与此地意志同源、甚至更为古老的权威。

而在王座之前，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个不断变换形态的能量聚合体，时而如跳动的心脏，时而如旋转的星云，时而又如一枚蕴含无穷知识的复杂几何晶体。它通体呈现出一种矛盾的“空无之色”，仿佛能吸收一切光与感知，却又自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无数细密的、与守墓人残骸上类似的乳白色秩序锁链，从虚空中延伸出来，缠绕束缚着它，但这些锁链大多已经黯淡、断裂，只有寥寥数根还勉强维持着光芒。

“那是…” 曦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源核’？！不…是比‘源核’更本源的东西…是‘归途协议’曾经试图连接、定义的‘秩序原点’碎片？！它竟然被囚禁在这里？！”

也就在这时，那悬浮的“秩序原点”碎片，似乎感应到了林清清的到来，尤其是她体内那融合了【心烬】、林铃秩序法则、乃至“蚀骸”标记力量的【蚀寂之焰】，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仿佛开天辟地之初第一缕光明的秩序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无视了“寂灭之瞳”的压制，悄然汇入林清清的脑海。

那是一段残缺的信息，一幅模糊的星图轨迹，以及一个沉重无比的抉择。

信息指向“初始火炉”的真正坐标，并非一个固定的地点，而是一个需要特定“频率”与“意志”才能触发的动态路径。

星图轨迹比之前在“彼岸花园”获得的更加完整、清晰，标注出了几个关键的、必须获取的“信标”节点，其中一个，赫然指向朱雀学院地下遗迹的更深处，与秦厉曾提及的、叶隐最终目标所在重叠。

而那个抉择，冰冷而残酷：

“以‘钥匙’之身，承载‘原点’之重，引‘寂灭’之力…可暂封‘瞳’，开辟通往‘火炉’之径。然，‘钥匙’或将永锢于此，与‘瞳’同眠，直至‘火炉’重燃，或…纪元终结。”

林清清瞬间明白了。

“寂灭之瞳”并非单纯的毁灭者，它更像是某个宏大平衡机制的一部分，一个负责“终结”与“归流”的冰冷器官。而这块被囚禁的“秩序原点”碎片，是启动“初始火炉”、打破死局的关键之一，但也被“瞳”视为必须镇压的存在。

她现在，这个身负特殊力量、被多方视为“钥匙”的存在，被给予了两个选择：

一，尝试强行带走“原点”碎片，但必将引来“寂灭之瞳”的全力扑杀，生机渺茫。

二，牺牲自己，以自身为容器和锚点，暂时容纳“原点”碎片，并引动【蚀寂之焰】中属于“寂灭”侧的力量，与“瞳”达成某种危险的平衡，将其暂时封印。这样可以为曦，或者为外界可能存在的其他希望，争取到前往“初始火炉”的时间与路径。但代价，是她自己很可能将永远留在这里，与这冰冷的“寂灭之瞳”相伴，生死难料。

殿堂内，一片死寂。

只有上方暗红漩涡缓慢旋转的无声轰鸣，以及脚下黑色镜面倒映的冰冷光芒。

曦也似乎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了那个抉择，她看向林清清，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敬佩，也有一丝不忍，但她没有说话。这是属于“钥匙”的抉择，无人可以替代。

林清清缓缓抬起头，望向那高悬于顶、冷漠注视一切的“寂灭之瞳”，又看向那被秩序锁链勉强束缚、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生机的“秩序原点”碎片。

左肩的碎片传来林铃清晰无比的意念，没有催促，没有指示，只有无尽的守护与支持，无论妹妹作出何种选择。

林清清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铁锈与虚无味道的空气刺痛了她的肺腑。她眼中的猩红与鎏金缓缓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透生死、背负前路的决然。

她向前踏出一步。

目光坚定地望向那悬浮的“秩序原点”碎片。

她的选择，已然明了。

不是为了伟大的牺牲，只是为了那渺茫的、与姐姐并肩看到新晨曦的希望，为了斩断那无尽循环的绝望锁链。

这一阶段的终点，就在眼前。

以身为祭，亦或，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