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凡尘烟雨初相逢 烟雨巷青石板,弃子修瓷瓶(1/2)
第1章:烟雨巷青石板,弃子修瓷瓶
江南的梅雨,黏腻而绵长,像是老天爷有流不完的眼泪。
雨水顺着黛瓦屋檐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布满青苔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汇成一道道蜿蜒的细流,最终消失在巷子尽头。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混合着老旧木头发出的腐朽味道,这便是杭州城最不起眼的烟雨巷,平凡得几乎要被时光遗忘。
巷子深处,一个仅容转身的屋檐下,支着一个小小的摊位。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铺在地上,上面零零散摆放着些破损的瓷器、开裂的木器,还有几样叫不出名字的老旧物件。一个青年蹲在摊位后,正对着一只裂成三片的青花瓷瓶出神。
他叫黄辰,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面容清秀,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甚至可以说是……麻木。穿着一身浆洗发白的粗布衣衫,袖口磨损得起了毛边,在这湿冷的天气里,显得有些单薄。雨水偶尔被风吹着扫进屋檐,打湿了他的裤脚和布鞋,他却浑然未觉,只是专注地用指尖摩挲着瓷片的断裂处,眼神空洞,仿佛透过这冰冷的瓷器,在看一些很远的东西。
三个月前,他还是江南顶级隐世家族黄家的嫡系子弟,虽为庶出,却因天赋卓绝而备受瞩目。然而一场构陷,灵根被废,修为尽失,他从云端跌落,成了家族弃子,被无情地驱逐到这凡俗红尘。父亲?那个男人在打断他左腿、废他修为时,眼中只有冰冷的厌恶和被他“玷污”的门风清誉。
“呵……”一丝几不可闻的冷笑在他嘴角划过,快得像是错觉。他轻轻拿起旁边小炉上温着的胶壶,将一种色泽古朴、微微发粘的胶体,小心翼翼地在断面涂抹均匀。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指尖稳定得不像话。那专注的神情,不像是在修补一件破烂,倒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这,便是他如今安身立命的营生——修补旧物。也是他自封九成九修为,仅留锻体圆满之境,潜入这凡尘俗世,所要体悟的“烟火道”。感受平凡,体味冷暖,于微末处见真章。
“能修好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盘,突兀地打破了雨巷的寂静,也打断了他飘远的思绪。
黄辰抬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精致的藕荷色绣花鞋,鞋面已被雨水濡湿了大片,边缘沾着点点泥泞,却依然能看出用料和绣工的不凡。视线往上,是素雅的月华裙,裙摆沾湿了雨水,紧贴着小腿,勾勒出纤细的轮廓。再往上,是一张脸。
黄辰的心跳,几不可察地漏了一拍。
他从未见过这般清丽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双眸子清澈如寒潭,却又带着拒人千里的清冷。雨水打湿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黏在光洁的额角,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感,但她挺直的脊梁和微抿的唇线,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孤高与倔强。
是她?杭州城古武世家慕家的大小姐,慕清寒?那个传说中天赋极高,却因性子清冷、不喜交际而闻名遐迩的才女?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能。”黄辰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与他落魄外表不符的沉稳。
慕清寒微微蹙了蹙秀眉,似乎不太习惯对方如此简洁甚至可以说有些失礼的回答。但她还是将一直抱在怀中的一个锦盒,轻轻放在了摊位的粗布上。那锦盒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与这破旧的小摊格格不入。
“这是家母生前最爱之物,”慕清寒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提及“家母”二字时,那冰封的语调里,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纹,带着深藏的痛楚,“不慎摔裂了。三日后,是她的忌辰。”
黄辰的目光落在锦盒上,没有立刻去碰。他能感觉到女子话语深处那压抑的情感,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我看看。”他伸出手,指尖刚要触碰到锦盒,慕清寒却像是被惊到一般,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两人的指尖在空中有了瞬间的、轻微的触碰。
冰凉。
这是黄辰的第一感觉。她的指尖冷得像冰,在这初夏的雨天里,带着一种不正常的寒意。
慕清寒也是一怔,似乎没料到会碰到对方。她飞快地收回手,拢在袖中,耳根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
黄辰若无其事地打开锦盒。里面铺着柔软的丝绸,丝绸之上,是一只……支离破碎的青花瓷瓶。
饶是黄辰心性沉稳,在看到这瓷瓶的瞬间,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这不是普通的民窑瓷器!瓶身虽已碎裂成十几片,但胎质细腻洁白,釉色温润如玉,青花发色沉稳幽靓,画工更是精湛无比,描绘的是一幅“月下寒梅图”,意境清远孤高。这分明是前朝官窑的顶级珍品,甚至可能曾是御用之物!其价值,足以让这整条烟雨巷的人吃喝不愁一辈子。
而且……这瓶子的碎裂方式,有些奇怪。不像是失手摔落造成的撞击性碎裂,倒像是……被某种阴柔狠毒的内劲生生震开的?
他轻轻拿起一片碎片,指尖在断面细细摩挲,感受着那细微的颗粒感和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阴寒气息。这气息,与他所知慕家修炼的“寒月心经”似乎同源,却又更加驳杂、阴毒。
“很难?”慕清寒见他久久不语,清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瓶子对她意义重大,她寻遍了杭州城的能工巧匠,无人敢接,都说回天乏术。若非听说这烟雨巷有个古怪的年轻人,修补技艺神乎其技,她也不会抱着一线希望前来。
黄辰放下碎片,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能修。但需要时间,和特殊的材料。”
“需要什么,你尽管说。”慕清寒立刻道。
“材料我自会想办法。”黄辰摇了摇头,没有具体说明,“三日后的这个时辰,你来取。”
慕清寒沉默了一下,从腰间解下一个沉甸甸的绣花钱袋,放在锦盒旁边。“这是定金。修好之后,另有重谢。”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展现出世家小姐良好的教养和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黄辰看了一眼那钱袋,没有推辞,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好。”
慕清寒不再多言,转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中,像是一朵飘然而过的青莲,不留一丝痕迹。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缕极淡的、如同雪后寒梅般的冷香,证明她曾来过。
黄辰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堆碎片上,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慕家大小姐,前朝官窑珍品,阴毒内劲造成的碎裂,母亲的忌辰……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透着不寻常的气息。
他拿起一块较大的碎片,指尖无意识地沿着那“月下寒梅”的纹路描摹。忽然,他目光一凝,在梅花花蕊的位置,看到了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与釉色融为一体的印记——那是一个古老的篆文,“慕”字。
这是慕家的标记?为何会出现在前朝官窑瓷器上?还是如此隐秘的位置?
他闭上眼,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虽然绝大部分力量被自我封印,但这锻体圆满的神识,在凡界已是超凡。他仔细感受着碎片上残留的一切信息——泥土的年份,釉料的老化程度,以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寒内劲……
“有意思……”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趟凡尘之旅,似乎比他预想的要“热闹”一些。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呼喝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雨巷的宁静。
“妈的,这鬼天气!大哥,你看那边有个躲雨的摊子!”
“哟,还有个小白脸?喂,那小子,滚开,这地方爷爷们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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