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新章 终（1/2）

第三日，辰时。

旭日东升，金光破开海天之际的薄雾，慷慨地洒在蓬莱都城的断壁残垣上。与三日前的死寂与惶惑不同，今日的都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紧绷过后的松弛，以及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希冀。

南门外，得胜而归的队伍，在晨光中蜿蜒如龙。粮车辘辘，俘虏垂头，伤员被担架或同袍搀扶而行。队伍前方，是徐安、雷焕，以及浑身缠满麻布、脸色苍白却目光炯炯的韩蛟（坚持要随队回城）。数百经历了血火洗礼的青壮，虽步履沉重，却挺直了腰板，眼中有光。城头上，早已闻讯的百姓聚集，指点着，议论着，当看到那一车车完好的粮袋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皇宫巨坑旁的“观政台”上，我静立如松。玄衣沐浴在晨光中，泛着一层淡金。眉心的山河琮印，温润内敛，与脚下这片正在苏醒的土地同呼吸。

徐安等人登上高台，郑重行礼汇报。战果，损失，缴获，俘虏，以及最重要的——从胡厉等邪教徒口中榨出的、关于“渊寂之主”信仰网络、沿海秘坛、与徐胤勾结细节的厚厚一叠口供与地图。

“仙师，此乃大患！” 徐安脸色凝重，“此邪教渗透之深，超乎想象。不仅有沿海渔村信众，更有不少溃散的鲸吞卫、地方豪强乃至低阶官吏涉及其中！若不彻底铲除，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

“末将请命！” 周镇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显然也已得知消息，“请仙师准末将率镇海卫精锐，会同城中可用之兵，按图索骥，将这些藏污纳垢之所，一一拔除！绝不留后患！”

我静静听完，目光扫过那些口供与地图，又看向眼前这几位在三日内迅速成长、展现出能力与担当的臣属。

“邪教要剿，而且要快，要狠。” 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然，不可滥杀。首恶必办，胁从可分情形。对于被蛊惑的普通渔民、百姓，当以教化、瓦解为主。周镇。”

“末将在！”

“朕命你为‘靖海钦差’，总揽清剿沿海邪教、肃清海疆之责。可便宜行事，调动镇海卫及各地兵马。徐安。”

“老朽在！”

“你主内，协助周镇，安抚地方，甄别信众，宣讲新法，拆毁邪祠，重立正祀（如山川、海神等传统正神）。雷焕。”

“末将在！”

“整顿城防，编练新军。从此次有功青壮及原戍卫军中，择优选拔，重新编制。军纪、操练，一切从严。韩蛟。”

“末将……在！” 韩蛟挣扎着想要行礼。

“好生养伤。伤愈后，你有更重要的任务——组建‘侦缉司’，专司对内监察、刺探邪教余孽、不法官吏之事。直接对朕负责。”

“末将领旨！定不负仙师重托！” 韩蛟激动得脸色潮红。

一条条明晰的命令颁下，架构初成。不再是三日前的仓促应对，而是有了清晰的分工与长远的规划。

“还有一事。” 我目光转向西方，“派往中原的使者，可选定了？”

“回仙师，已遴选妥当。” 徐安道，“以老成持重的前学宫博士陈平为正使，精通海情、曾多次往来中原的老船主刘洪为副使，另选二十名通文墨、知礼仪的吏员与护卫。国书已按仙师吩咐拟好，贡礼也在筹备，多是蓬莱特产的珍珠、海玉、干货及……及一部分从邪教秘坛缴获的、中原风格的古玩珍宝（估计是徐胤掠夺所得），以示归还之意。”

“很好。” 我点头，“三日后，使团出发。国书中再加一条：蓬莱愿开放‘泉州’、‘明州’两处港口，为双方互市之地，欢迎中原商贾前来贸易。具体细则，可由双方派员共同商定。”

开放港口，互市贸易！这是将蓬莱主动纳入中原朝贡-贸易体系的关键一步，也是化干戈为玉帛、以经济文化交流替代兵戈相向的长远之计。

“仙师圣明！” 徐安等人再次拜服。他们明白，这一步若能走通，蓬莱才真正有了稳定的外部环境和可持续的发展动力。

“三日之约，已至期限。” 我的声音提高，目光扫过高台下越聚越多的军民，“这三日，朕与尔等，经历了饥荒、恐慌、叛乱、邪祟。”

“然，朕亦看到了——”

“看到了尔等在废墟中清理家园的双手；”

“看到了粥棚前维持秩序的疲惫身影；”

“看到了‘告民台’前渴望公道的眼神；”

“看到了黑风坳外，为夺回粮食、守护亲人而慷慨赴死的血性！”

“蓬莱，没有在天罚中毁灭，没有在饥荒中崩溃，没有在叛乱与邪祟面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