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寒光初现(1/2)

“当!当!当!……”

沉实、稳定、富有韵律的锤击声,如同亘古不变的心跳,在狭窄的隔间内持续回响,从清晨到日暮。炼器坊内,其他隔间的弟子换了一拨又一拨,喧嚣与寂静交替,唯有“丁字七号”隔间内的锤声,几乎未曾停歇,只在铁块需要回炉加热时,有短暂的间隙。

陆清弦已然完全沉浸在了那种奇特的、与手中金属“对话”的状态之中。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灰色的劲装,在后背和前襟洇出深色的汗渍,又被炉火的高温不断蒸干,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霜。额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手臂因持续挥锤而微微颤抖、酸胀,但他眼神中的专注与明亮,却未有丝毫减弱,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沉静,仿佛两簇在炉火中淬炼过的星辰。

在他不知疲倦的锤击下,那几块原本锈迹斑斑、杂色斑驳的废铁,已然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它们被反复折叠、锻打、融合,又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加热-锻打-折叠-再加热”的循环。每一次循环,都有更多的氧化皮、杂质、气泡被挤压出来,化作细碎的黑灰,从铁砧上崩落。铁块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但质地却越来越均匀,颜色也从最初的斑驳杂乱,逐渐沉淀为一种深沉、内敛、毫无杂色的深灰色。这灰色并非黯淡,而是一种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却又在深处隐隐透出金属特有冷硬光泽的奇异质感。

原本疏松、充满裂隙的晶粒结构,在千锤百炼之下,被强行挤压、延展、重构,变得无比致密、均匀。此刻,静置于铁砧上的这块铁胚,虽然依旧毫无灵力波动,但其本身散发出的那种沉凝、坚实、仿佛历经岁月洗礼般的质感,已与最初那堆“垃圾”天差地别。

炼器坊内,不知何时起,变得异常安静。其他隔间的锤声似乎都自觉不自觉地放轻、放缓,仿佛不愿打扰这持续了一整天的、蕴含着某种独特韵律的敲击。那些原本聚在门口、带着讥诮看热闹的炼器堂弟子,大多早已散去,或去做自己的事,或去休息。但仍有少数几人,一直断断续续地关注着这边。他们的脸色,从最初的不屑,到后来的惊疑,再到现在的凝重与困惑。

“这都打了一天了吧?那块铁……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何止不一样!你们看那颜色,那光泽……这真的是用那些破烂打出来的?”

“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凡铁锻打到如此地步!这得反复叠打了多少次?”

“关键是,打了这么久,铁没裂,没脆,反而越来越……像样了?这控火和锻打的手法,绝不简单!”

低声的议论在仅剩的几个围观者间响起,再无人敢轻易嘲讽。他们都是与金属打交道的人,即便技艺不精,眼力还是有些的。陆清弦展现出的那种对火候、力道、节奏堪称恐怖的掌控力,以及那份远超常人的耐心与专注,已然让他们感到了某种程度上的……震撼。

终于,当日头彻底西沉,炼器坊内镶嵌的照明石纷纷亮起柔光时,陆清弦停下了挥锤的动作。他最后一次将铁胚送入炉中加热,仔细观察着其颜色变化。当铁胚呈现出一种均匀的、比橘红稍暗、比暗红稍亮的特殊“暗樱红色”时,他迅速将其夹出。

锻打已毕,接下来是塑形。

他没有使用任何模具,仅凭手中的铁锤、小锤、以及铁钳,开始对那块深灰色的铁胚进行最后的塑形。大锤勾勒出匕首大致的轮廓与厚度,小锤则如同最灵巧的刻刀,精准地修整着每一个细微的弧度、棱线。他的动作不快,却异常稳定、精准,仿佛早已在脑海中演练了千百遍。

匕首的雏形渐渐显现:长约七寸,刃身笔直,略带弧形,从护手处均匀收窄至锋锐的尖端。刀背厚实,向刃口逐渐变薄,线条简洁流畅,毫无冗余装饰,却自有一种冷峻、实用的美感。

塑形完毕,陆清弦换上了磨石。他并未追求快速开刃,而是以一种近乎虔诚的耐心,开始研磨。磨石与刃口接触,发出“沙……沙……”的、稳定而均匀的声响。他根据《百炼精要》中记载的,针对这种高密度、高碳钢(锻打过程中碳元素分布被优化)材质特性的最佳刃口角度(约25度),以及考虑到匕首主要用于切割刺击的功能,精心打磨出双面开刃的形制。每一面刃口的弧度、与刀脊的过渡,都力求平滑自然,最大程度减少应力集中。

研磨的过程同样漫长。当两面的刃口都打磨出细密、均匀的磨痕,隐隐反射出寒光时,陆清弦停了下来。他再次将已成形的匕首胚体送入炉中加热。

这一次,是关键中的关键——淬火。

他早已准备好一小桶最普通、最清澈的山泉水。淬火,看似简单,实则决定了器物最终的硬度、韧性、乃至内在结构的稳定。时机、温度、入水角度、冷却速度,稍有差池,前功尽弃。

陆清弦屏息凝神,双目死死盯着炉火中那渐渐变得通红的匕首胚体。他并未依赖肉眼判断,而是将“灵燔手”的感知催发到极致!掌心劳宫穴那缕“火种”微微跳动,一股极其精微、敏锐的热力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穿透火焰,牢牢锁定匕首胚体的每一个部分,感知着其内部热量的均匀程度、晶格结构的活跃状态。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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