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偏门对偏门（一）（1/2）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晨光初露，杂役院后山那片相对平整的空地，已然被汹涌的人潮所淹没。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喧嚣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周遭低矮的山岗。不仅仅是外门弟子，更有不少身着内门青衣的身影掺杂其中，或立于树梢，或站于高石，目光中带着审视与好奇。内门弟子亲至外门，与人比试“杂学”，这在青云门近些年堪称奇闻，吸引力自是非同凡响。

空地中央，已被临时清理出一块十丈方圆的平整区域，充作比试场地。区域两侧，各设一方案几。场地边缘，数名气息沉稳的外门执事肃然而立，其中一位面色红润、气息中带着淡淡药香的老者，乃是外门丹堂的孙执事，另一位神情严肃、眼中隐含推演之色的中年，则是外门阵堂的李执事。二人皆是在各自领域浸淫多年的好手，被请来作为此次比试的见证与裁判。

高天之上，几片流云似乎也放缓了速度，若有若无的神识波动悄然扫过这片区域。高台之上的司徒长老等人，显然也在暗中关注。

辰时正，周通踏着点，驾驭雷光飞剑翩然而至，稳稳落在场地一侧。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内门青衣，长发以玉簪束起，神态从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目光扫过黑压压的围观人群，最后落在对面那个早已静静等候的灰衣身影上，眼中闪过一丝倨傲。

陆清弦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灰布劲装，站在简陋的木案后，神色平静，目光清澈，仿佛周围山呼海啸般的人潮和无数道灼热的目光，都与他无关。

“时辰到。” 孙执事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压下嘈杂，“比试第一场，炼丹。双方自备材料炉具，限时一个时辰，炼制一品丹药。以成丹品质、数量综合评定胜负。现在，开始！”

话音落下，周通便动了。他袖袍一挥，一尊尺许高、通体暗红、表面浮雕着火焰云纹、三足鼎立的丹炉，便出现在案几之上。丹炉甫一出现，便散发出一股温热气息，炉身隐有宝光流动，赫然是一尊中品法器丹炉！

“是中品‘焰云鼎’！周师兄好阔气！”

“不愧是内门弟子，出手不凡！”

台下响起一片羡慕的惊呼。

周通嘴角微翘，显然对众人的反应颇为受用。他再一挥手，数种处理好的药材整齐地摆放在玉盘之中，其中主药是“聚气草”、“凝露花”等常见灵草，辅以几味调和药性的辅药。他要炼制的，是内门炼气中期弟子常用的一品“聚气丹”，此丹炼制难度适中，成丹率与品质是衡量炼丹师基本功的重要标准。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专注，右手掐诀，一道精纯的火属性灵力注入焰云鼎底部的法阵。“轰”的一声，鼎内燃起稳定的赤红色火焰，热浪逼人。他手法娴熟地依次投入药材，以神识精确操控火焰温度，时而文火慢煨，时而武火急攻，药材在鼎内迅速融化、提纯、药力交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颇具大师风范，引来阵阵喝彩。

“周师兄的控火手法，当真精妙！”

“这‘聚气丹’他怕是炼过不下百炉了，如此娴熟！”

“看来这场比试，悬念不大啊。”

就在众人目光被周通那赏心悦目的炼丹过程吸引时，陆清弦那边，却显得有些“寒酸”和“古怪”。

他没有拿出任何像样的丹炉，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寻常的石臼，又摸出几块黑不溜秋、似乎是自己烧制的木炭，在案几上架起一个极其简易的小炭炉。然后，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样药材，主药是“宁神花”、“清心草”，辅以“薄荷叶”、“冰晶砂”等几味偏凉、偏静的药物。

“他要炼什么丹？这些药材……”

“好像是‘清心祛障丹’？一品丹药里最冷门的那种，主要是辅助抵御心魔、稳定心神用的，平时需求很少。”

“用石臼和炭炉炼丹？他是不是疯了？这能控制好火候？”

“装神弄鬼吧？”

台下议论纷纷，大多不看好的目光。

陆清弦对议论充耳不闻。他拿起一株“宁神花”，并未像常人那样直接投入或简单切割，而是并指如刀，以灵力为引，沿着花瓣上几条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脉络，以一种古怪的螺旋轨迹轻轻划过，随后将花瓣浸入早已准备好的一小碗晨露之中。晨露瞬间泛起极其微弱的涟漪，花瓣颜色似乎鲜亮了一丝。这是他从某本补全的《古法灵材预处理杂记》中学到的，针对“宁神花”这种对灵力波动敏感药材的“醒脉法”，能温和激活其核心药性，减少后续炼化时的损耗。

处理“清心草”时，他则是将草茎在指尖快速捻动，仿佛在“按摩”，同时注入一丝极其平和的木属性灵力，草茎渐渐变得柔软通透。这是一种失传的“柔化引灵”技巧，能更好地让“清心草”的静心宁神药力渗透出来。

这些手法，在场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周通抽空瞥了一眼，眉头不禁皱起，心中惊疑：“这是什么野路子？”

药材处理完毕，陆清弦点燃炭炉。火焰升腾，远不如焰云鼎的火焰稳定凶猛。他却神色自若，将石臼架在火上，开始依次投入药材。他的控火方式更是诡异，没有持续稳定的输出，而是时大时小，时而将火焰集中于石臼底部一点猛攻，时而又将火焰分散，轻轻舔舐石臼边缘。火焰跳跃不定，仿佛不受控制，但奇异的是，石臼内的药材却并未出现焦糊或炼化不均的迹象，反而在各种不同温度、不同部位的“照顾”下，以极快的速度融化、交融，散发出一种清冽纯净的药香。

这正是他将“灵燔手”中对热量和灵力细微操控的领悟，融入到了最基础的控火之中！虽然工具简陋，但其对药力激发、融合时机的把握，对火力精细入微的调节，已然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孙执事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渐渐变得凝重，最后充满了震惊。他死死盯着陆清弦那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合某种古老丹理的控火手法，以及石臼内那稳定融合、毫无杂质的药液，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喃喃自语。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时辰到！停手！” 李执事高声宣布。

周通早已完成，他掐诀收火，焰云鼎盖揭开，一股浓郁的药香混合着灵力波动扩散开来。他袖袍一卷，八颗龙眼大小、呈现淡青色、表面隐有云纹的丹丸飞入玉盘之中。其中六颗色泽稍暗，云纹略浅，乃是中品；两颗色泽饱满，云纹清晰，已然达到上品！

“八颗成丹！六中二上！周师兄厉害！”

“不愧内门精英！”

台下喝彩声一片。周通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个成绩，在他炼制“聚气丹”的历史上也算上佳了。

轮到陆清弦。他熄了炭火，石臼内药液已然凝结。他轻轻一拍石臼底部，五颗仅比黄豆略大、通体呈现半透明淡银色、表面隐隐有雪花状天然丹纹流转的丹丸，滴溜溜滚入早已准备好的玉碟之中。

丹药一出，那股清冽纯净、仿佛能涤荡神魂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让靠近的一些弟子精神都为之一振。

孙执事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拈起一颗，置于掌心，凑到眼前仔细观察，又放到鼻尖深深一嗅。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都有些变调：

“丹成五颗……颗颗圆润无瑕，丹蕴天成，纹络自生……这、这是……极品清心祛障丹！而且是毫无杂质、药力完美融合的极品！”

极品？！

短暂的死寂后，全场哗然！

“极品？！一品丹药炼出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