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幽谷砺刃与棋局新子(2/2)

“听闻郡主前几日身体不适,本王甚是挂念。今日见郡主气色尚佳,总算安心了。”永王笑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在萧望舒清丽绝伦的脸上流转。

“劳殿下挂心,不过是偶感风寒,已然无碍。”萧望舒浅浅一笑,将烹好的茶汤推至永王面前,举止得体,却带着淡淡的疏离,“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园来了?”

“自然是听闻郡主病愈,特来探望。”永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赞道,“好茶!郡主妙手。”他放下茶杯,状似随意地说道,“说起来,近日边关可是多事之秋啊。北狄猖獗,朔风城被围,父皇为此忧心不已。哦,对了,还听闻一事,说起来还与郡主有些关联。”

萧望舒执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永王,神色平静:“哦?不知何事竟能与望舒扯上关联?”

“听说……平凉郡那边,似乎有人在暗中搜寻前太傅沈泓的那个幼子,就是半年前据说坠河死了的那个,沈青崖。”永王盯着萧望舒的眼睛,慢悠悠地说道,“坊间有些风言风语,说北靖王府似乎对此人……颇为关注?”

萧望舒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沈公子?他不是早已……唉,沈太傅一代人杰,落得如此下场,确实令人扼腕。至于有人搜寻其遗孤,以及与我北靖王府有关的传言,望舒倒是首次听闻。殿下也知道,我父王远在幽州,我一介女流在京中,不过是赏花品茶,对这些打打杀杀、朝堂秘闻,实在知之甚少。”

她语气轻柔,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深闺郡主。

永王仔细打量着萧望舒,见她神色坦然,并无异样,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即又笑道:“本王也是随口一提,郡主不必放在心上。想来也是些无稽之谈。不过……”

他话锋一转,压低了些声音:“如今朝中局势微妙,林相……权势日重,有些浑水,还是不趟为妙。郡主冰雪聪明,当知本王之意。”

这是在敲打,也是示警。萧望舒心中明镜似的,知道这恐怕是林承岳借永王之口传来的讯息。

她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再抬眼时,已是温婉柔顺:“殿下提醒的是。望舒省得,北靖王府只愿为国守边,保境安民,朝堂纷争,不敢亦不愿参与。”

永王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又闲谈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永王,萧望舒独立水榭,凭栏远眺。池中荷花已残,留得枯荷听雨声。

“玄七。”她轻声唤道。

阴影中,玄七悄然现身。

“查一查,永王今日前来,是受何人指使?还有,平凉郡那边,关于沈青崖和我们王府的流言,是从何处传出来的?”萧望舒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林承岳的手,伸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还要长。这玉京城,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是。”玄七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郡主,幽州传来消息,王爷已派出‘幽云骑’秘密前往平凉郡。”

萧望舒眼中闪过一丝波动。父王果然行动了。只是,茫茫人海,危机四伏,幽云骑能否找到那个生死未卜的沈青崖?找到了,又能否将他安全带回?

她感觉自己也仿佛成了这棋局中的一子,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而那个远在边关、素未谋面的沈青崖,他的生死,似乎已然与北靖王府的未来,隐隐联系在了一起。

……

荒原边缘,通往内陆的官道附近。

一队约二十人的商队正在休整。他们衣着普通,驮着皮货和药材,看起来与寻常行商无异。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商人”眼神锐利,身形矫健,彼此之间配合默契,行动间带着一股行伍之人特有的肃杀之气。

为首的一名中年汉子,面容普通,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他正是北靖王麾下精锐“幽云骑”的队正,赵破虏。他摊开一张简陋的舆图,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

“根据最后的消息,沈公子最后出现的地点,大概在这一带。”他指向平凉郡南部与内陆交界的一片区域,“这一带地形复杂,有荒原,有山地,还有几条废弃的古道。我们分成四组,以此为中心,向外搜寻。注意任何可疑的踪迹,尤其是年轻、受伤的独行男子。”

“队正,听说朔风城那边打得厉害,北狄游骑活动频繁,我们在这里活动,会不会……”一名队员有些担忧。

赵破虏目光一寒:“王爷有令,不惜一切代价!遇到北狄游骑,能避则避,避不开……就杀!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找到沈公子,带他回幽州!”

“是!”众队员低声应诺,眼中闪过决然。

他们迅速分散开来,如同水滴融入沙海,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搜寻。一张由北靖王府撒开的大网,正悄然罩向沈青崖可能藏身的区域。

而此刻,山洞中的沈青崖对此一无所知。他刚刚在韩烈的指导下,完成了一次艰难的内息冲关,感觉内力又精进了一分。他擦去额角的汗水,望向洞外蔚蓝的天空。

伤势渐愈,武力提升,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外面的世界,还有未报的血仇,未雪的冤屈,以及……那场关乎国运的边关战事。

是时候,重新踏入那血色江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