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赌局暗战,密室惊魂(2/2)

“黑煞帮自身难保。”沈青崖冷笑,“至于韩党……等我们拿到证据,他们也就到头了。你现在只有两条路:配合我们,搏一个前程;不配合,现在就死。”

死?刁三看着沈青崖毫无温度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沙场悍将的杀气,说到做到。

“我……我要怎么做?”刁三终于屈服。

“很简单。”沈青崖示意孙副千户给他松绑,“你腿脚不便,我们给你准备一辆马车。你去洛仓找周安,就说刘万金昨夜秘密见你,说钦差已经查到他头上,他手里有账册,想用账册换一条生路,约周安今晚在福运赌坊天字一号雅间见面。同时,提醒周安,钦差可能很快会突袭洛仓,让他早作准备。”

刁三听着,冷汗直流:“这……周安会信吗?”

“他会信的。”沈青崖道,“因为刘万金确实在我们手里,账册也确实丢了。周安现在一定如热锅上的蚂蚁,任何关于刘万金和账册的消息,他都会重视。而且,福运赌坊是他的地盘,他心理上会觉得安全。”

“可是……若他带大批护卫去呢?”

“那就看你如何说了。”沈青崖道,“你要强调,此事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刘万金只信你,因为你是黑煞帮三当家,与他合作多年。若周安带太多人,刘万金不会现身,交易就作废。”

刁三沉默良久,终于咬牙:“好!我干!但你们要说话算话,事成之后,放我一条生路,让我……让我回边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沈青崖郑重道。

计划就此敲定。沈青崖让郎中给刁三的腿做了简单固定,又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准备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赵无咎派了两名皇城司好手伪装成车夫和随从,实际是监视和护卫。

午时过后,刁三乘坐马车,前往洛仓。

沈青崖等人则分批潜入洛阳城,前往听雨轩汇合。

听雨轩位于城南清化坊,门面不大,但后院雅致,假山池塘,竹影婆娑,确实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掌柜陈伯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须发花白,面容和善,但眼神锐利,显然不是寻常商人。

见到沈青崖出示的北靖王府令牌,陈伯立刻屏退左右,将沈青崖等人引入后院密室。

“沈参军,老朽早已接到世子传书,说您可能会来洛阳,让老朽全力配合。”陈伯躬身道,“不知参军有何吩咐?”

沈青崖还礼:“陈伯客气了。我等此次来洛阳,是为查漕运弊案,眼下需要一处安全所在,暂时落脚,并借贵宝地布置一些行动。”

“参军尽管放心,听雨轩虽小,但还算安全。后院有几间客房,平时不对外,可供诸位休息。若有需要采买、打探消息,老朽也可安排可靠人手。”陈伯道。

“如此,多谢陈伯。”沈青崖也不客气,“另外,今晚我们在福运赌坊有些行动,可能需要一些人手在外围接应,不知陈伯能否安排?”

陈伯沉吟片刻:“福运赌坊……那是漕运司的地盘,看守严密。不过,赌坊对面是一家绸缎庄,也是王府的产业,掌柜姓吴,是老朽的徒弟,可以信任。参军需要多少人?什么时辰?”

沈青崖与赵无咎交换了一个眼神,道:“不需要太多,十人左右即可,要机灵、熟悉地形的。时辰定在戌时(晚上七点)到位,子时(晚上十一点)前撤离。他们的任务只是在外围监视,若有官兵大规模调动,及时通报即可,不必参与行动。”

“老朽明白了。”陈伯点头,“这就去安排。”

安排妥当,沈青崖等人终于能稍作喘息。他们被安排在后院东西厢房,房间简洁干净,被褥都是新的。陈伯还让人送来了热水、干净衣服和可口的饭菜。

连续多日的奔波、战斗、潜伏,众人都已疲惫不堪。吃饱喝足后,沈青崖命令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晚上的硬仗。

他自己却睡不着,坐在窗前,看着庭院中的翠竹,脑海中反复推演晚上的每一个细节。

周安会上当吗?他会带多少人?福运赌坊内有多少打手?那个神秘的文士会不会出现?万一行动失败,被韩党反扑,该如何撤退?洛阳的驻军会不会介入?

无数问题在脑海中盘旋。但沈青崖并不焦虑,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越是危险,越要冷静,这是他在边军生死搏杀中悟出的道理。

不知何时,清荷轻轻推门进来,端着一壶茶。

“参军,陈伯让我送些安神茶来。”清荷将茶壶放在桌上,“陈伯说,这是郡主从京城捎来的‘清心茶’,用莲子心、百合、合欢花等配制,最能宁心安神。”

萧望舒捎来的?沈青崖心中一暖:“替我谢谢陈伯,也……谢谢郡主。”

清荷斟了一杯茶,递给沈青崖。茶水清澈,泛着淡淡的香气。沈青崖接过,抿了一口,微苦回甘,确实让人心神宁静。

“参军不必太过忧虑。”清荷轻声道,“郡主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尽了全力,便无愧于心。”

沈青崖看向清荷:“郡主在京中,可还安好?韩党有没有为难她?”

“郡主很好。”清荷道,“她如今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在王府别院读书习武,偶尔参加一些诗会雅集,也是点到即止。韩党虽然势大,但北靖王府毕竟是开国功勋,手握重兵,他们也不敢轻易招惹。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郡主很担心参军。”清荷看着沈青崖,“洛阳之行,危机四伏,郡主夜不能寐,时常对着地图推算参军的行程。这次派我来,除了传递消息,也是想让我亲眼看看参军是否安好,回去好让她安心。”

沈青崖心中涌起一股热流。那个清冷如月的女子,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竟如此牵挂着他。

“告诉郡主,我一切都好。”沈青崖轻声道,“待此间事了,我定会去京城……见她。”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但很坚定。

清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点头:“我会转告郡主的。”

喝完茶,沈青崖终于感到一丝倦意。他让清荷退下,自己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了一个时辰。

醒来时已是申时(下午三点)。赵无咎、灰鸽等人都已起身,正在检查装备。陈伯安排的人送来了晚饭,比午饭更加丰盛,还有一壶温好的黄酒。

“参军,刚接到消息,刁三已经进了洛仓。”赵无咎低声道,“我们的人在外围盯着,暂时没有异常。”

“周安那边呢?”

“周安今天一整天都在洛仓,没有外出。不过,中午时分有一辆马车进了洛仓,停留了约半个时辰离开,车里的人没露面,但看车辙印,车上载了重物。”

重物?会是那个文士送来的锦盒吗?还是……其他东西?

“继续监视。”沈青崖道,“赌坊那边布置得如何了?”

“陈伯已经安排好了,十个人,都是本地伙计,熟悉地形,机灵可靠。他们酉时(下午五点)会到绸缎庄集合,由吴掌柜分配任务。”赵无咎道,“我们的人也已经分批进入赌坊附近,伪装成赌客、摊贩、行人,随时待命。”

“很好。”沈青崖点头,“我们申时末出发,分批前往赌坊。记住,一切按计划行事,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是!”

众人快速吃完晚饭,最后一次检查装备:短刃、匕首、绳索、迷香、弩箭、信号焰火……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和撤退路线。

申时末,天色渐暗。沈青崖、赵无咎、灰鸽、赵铁柱等核心人员,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分批离开听雨轩,融入洛阳城的街巷人流中。

洛阳不愧为千年古都,即使到了傍晚,街上依然热闹非凡。酒楼茶馆灯火通明,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行人摩肩接踵。但在这繁华表象下,暗流汹涌。

沈青崖带着灰鸽和两名“青崖阁”好手,装作外地客商,在福运赌坊对面的茶楼二楼要了个临窗的位置,正好可以观察赌坊正门和后巷。

赌坊门面不小,挂着“福运来”的金字招牌,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进出的人流。前厅人声鼎沸,赌徒的欢呼和咒骂声隐隐传来。后巷则安静得多,只有几辆马车停靠,偶尔有人从后门进出。

“参军,看那边。”灰鸽低声示意。

沈青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赌坊斜对面的一家绸缎庄门口,几个伙计正在卸货,其中一人抬头朝茶楼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点头——是陈伯安排的人。

一切准备就绪。

戌时初(晚上七点),天色完全黑透。赌坊的灯笼全部点亮,将门口照得如同白昼。前来赌钱的人更多了,三教九流,络绎不绝。

这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街角驶来,停在赌坊后巷。车帘掀开,刁三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下了车,敲响了后门。

门开了条缝,有人探出头来,低声交谈几句,然后门打开,将刁三和两名“随从”放了进去。

“鱼儿进网了。”灰鸽轻声道。

沈青崖点点头,但心中并无放松。最关键的一步,是周安会不会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戌时一刻、二刻、三刻……

赌坊前厅依然喧嚣,后巷却安静得诡异。沈青崖的心渐渐提起。难道周安识破了?还是出了其他变故?

就在戌时四刻(晚上八点)左右,另一辆马车驶入了后巷。这辆马车比刁三那辆豪华得多,拉车的马匹神骏,车夫也是个精悍的汉子。

马车停在赌坊后门,车夫跳下车,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才掀开车帘。

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袍的中年男人走下马车。他身材微胖,面白无须,眼神精明中带着几分阴鸷,正是洛仓副使周安!

周安只带了一个随从,是个身材高大的护卫,腰间挎刀,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个高手。

两人快步走进赌坊后门,门随即关上。

“来了!”灰鸽低呼。

沈青崖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但随即又提了起来。周安来了,但只带了一个护卫,这反而有些不正常。以周安的性格和多疑,怎么会如此轻装简从?

除非……他另有安排。

“通知所有人,提高警惕。”沈青崖沉声道,“赌坊内外,可能有伏兵。”

灰鸽点头,示意一名手下悄悄离开茶楼,去传递消息。

又等了约一刻钟,估计周安已经见到了刁三,开始“谈判”了。沈青崖起身:“我们该进去了。”

按照计划,沈青崖、赵无咎、灰鸽和四名精锐,将从赌坊侧面的一处矮墙翻入,直扑天字一号雅间。赵铁柱带其余人在外围接应,同时防备可能的伏兵。

七人悄悄离开茶楼,绕到赌坊侧面的一条小巷。这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光线昏暗,正是潜入的好地点。

灰鸽率先翻上墙头,观察片刻,打了个安全的手势。众人依次翻墙而入,落地无声。

赌坊后院比前院安静得多,只有几间屋子亮着灯,隐约传来算盘声和说话声。天字一号雅间在后院最深处,独门独院,门口有两个打手守着。

沈青崖打了个手势,灰鸽和两名“青崖阁”好手如同狸猫般摸过去,用淬了麻药的吹箭放倒了两个打手,然后迅速将人拖到暗处。

雅间内灯火通明,窗户上映出几个人影。沈青崖贴近窗户,侧耳倾听。

里面传来周安的声音:“……刘万金那个蠢货!账册怎么能丢?他人在哪里?为什么不亲自来?”

刁三的声音带着惶恐:“周大人息怒!刘掌柜不是不想来,是他被盯得太紧,不敢贸然出门。他现在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大人答应保他全家平安,他立刻交出账册。而且……他还带来一个消息,钦差沈崖已经查到洛仓,可能这两天就会突袭,让大人早作准备。”

“突袭?”周安冷笑,“就凭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洛仓有护漕营五百精锐,他拿什么突袭?不过……账册确实是个麻烦。你告诉刘万金,只要他交出账册,我可以保他,还可以给他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

“刘掌柜说了,他要亲眼见到大人的保证,才肯交出账册。”刁三道,“而且……账册不在他手上,他藏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若大人有诚意,明天午时,在南门外十里铺交易,他带账册,大人带金子和出关文书。”

明天午时?十里铺?沈青崖心中一动。这是刁三临场发挥,还是周安的要求?

“明天午时……太迟了。”周安语气急躁,“夜长梦多,必须今晚拿到账册!你告诉我刘万金藏在哪里,我亲自带人去取!”

“这……”刁三犹豫。

“怎么?不信我?”周安声音转冷,“刁三,别忘了,你和黑煞帮干的那些事,我手里都有证据。若我出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大人息怒!我……我说!”刁三似乎被吓住了,“刘掌柜藏在……藏在城西土地庙的枯井里。他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没人会想到他藏在那儿。”

城西土地庙?沈青崖心中冷笑。刁三这是在拖延时间,给周安一个假地址。不过,周安会信吗?

果然,周安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土地庙?刁三啊刁三,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刘万金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会藏在那种荒凉地方?”

“大人!我说的是真的!”刁三急忙道。

“是不是真的,一试便知。”周安声音阴冷,“来人!”

话音未落,雅间门突然被推开,涌进来七八个持刀汉子,将刁三和他的两个“随从”团团围住!与此同时,窗外、屋顶也传来脚步声,显然整个雅间都被包围了!

中计了!周安早有准备!

“周大人,你这是何意?”刁三强作镇定。

“何意?”周安站起身,走到刁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刘万金昨夜就被抓了,账册也丢了,对不对?你根本不是来传话的,你是被沈崖那小子派来,引我出来的饵!”

刁三脸色惨白:“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周安哈哈大笑,“因为刘万金那个蠢货,在书房密室里留了暗记!一旦有人动了他的账册,暗记就会触发!今天一早,我就收到消息,密室被人动了!而你呢?恰好今天来找我,说什么刘万金要交易……骗鬼呢!”

沈青崖心中一沉。刘万金居然还留了后手?这老狐狸!

“既然你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刁三忽然暴起,虽然腿脚不便,但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直刺周安!

但他身边的两个“随从”——实为皇城司的好手——动作更快!两人同时出手,一个挡在周安身前,接下了刁三的匕首;另一个则扑向周安身边的那个高手护卫!

与此同时,沈青崖也动了!

“动手!”

他低喝一声,撞破窗户,跃入雅间!赵无咎、灰鸽等人紧随而入!

雅间内顿时乱作一团!周安带来的护卫虽然精锐,但沈青崖这边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又是突然袭击,瞬间就占据了上风。

赵无咎直奔周安,手中刀光如雪;灰鸽则带人清理周围的打手;两名皇城司好手护着刁三,且战且退。

周安的那个高手护卫确实了得,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下风。但沈青崖加入战团后,形势立刻逆转。沈青崖的武功是在边军生死搏杀中练出来的,简单、狠辣、高效,几招之间就逼得那护卫手忙脚乱。

“周安,束手就擒吧!”赵无咎的刀架在了周安脖子上。

周安面如死灰,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疯狂:“你们以为赢了吗?看看外面!”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赌坊前院和后院都涌入了大批手持兵刃的汉子,足足有上百人!而且,远处还传来了官兵的号角声!

“护漕营!”赵无咎脸色一变。

周安疯狂大笑:“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来!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形势急转直下!沈青崖等人虽然控制了周安,但外面有上百打手和正在赶来的护漕营官兵,他们被包围了!

“参军,怎么办?”灰鸽急问。

沈青崖眼神冰冷,一把揪住周安的衣领:“让你的人退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了我,你们更逃不掉!”周安狞笑,“不如放下武器投降,或许还能留条全尸!”

“是吗?”沈青崖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周安,你知不知道,刘万金的账册里,记载了多少你与黑狼部交易的内容?你知不知道,那个锦盒里的东西,足以让你九族尽灭?”

周安的笑容僵住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背后那位‘宫里的大人物’,如果知道你不仅贪腐,还通敌,会怎么对你?”沈青崖凑近他耳边,轻声道,“灭口?还是……满门抄斩?”

周安浑身颤抖:“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沈青崖松开他,对赵无咎道,“赵千户,发信号,让外面的人动手。”

赵无咎虽然不明白沈青崖的用意,但还是掏出信号焰火,点燃后扔出窗外。

焰火在空中炸开,绚烂夺目。

紧接着,赌坊外面突然传来更大的骚乱声!喊杀声、马蹄声、惊呼声混成一片!

周安冲到窗前,向外看去,只见赌坊外围突然出现了大批黑衣人,正在与他的打手和护漕营官兵激战!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竟然将人数占优的打手和官兵打得节节败退!

“这……这是……”周安目瞪口呆。

沈青崖淡淡道:“你以为,我会没有后手吗?”

这些黑衣人,正是陈伯通过北靖王府在洛阳的隐秘力量,调动的一批好手。他们本来只是在外围接应,但沈青崖在制定计划时,就考虑到了最坏的情况,让陈伯准备了第二套方案:一旦信号发出,立刻强攻接应!

与此同时,赵铁柱也带着锐士营的人从另一个方向杀入,里应外合!

赌坊内外,顿时陷入混战!

“走!”沈青崖当机立断,押着周安,带着众人向外冲杀。

周安还想挣扎,被赵无咎一刀背敲晕,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

众人且战且退,在黑衣人和锐士营的接应下,终于杀出重围,消失在洛阳城错综复杂的小巷中。

身后,赌坊火光冲天,喊杀声渐远。

这一夜,洛阳城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