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金榜题名,暗箭难防(2/2)
查营结束,沈青崖正式接管了这一队五十名亲兵。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考验。带好这支队伍,他才能在军中初步立足;带不好,不仅前功尽弃,还会成为笑柄。
更重要的是,刘彪和陈继祖,绝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的日子,沈青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整顿这一队亲兵上。
他首先严明纪律,定下操练、作息、内务条令,违者必罚。起初,那些老兵油子还想耍滑头,但沈青崖亲自督操,眼光毒辣,任何偷懒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惩罚也毫不容情。几次下来,队伍风气为之一肃。
其次,他改善待遇。自己掏腰包,提高伙食标准,添置必要的衣物用品,又请来营中老军医为有暗伤的士卒诊治。恩威并施,渐渐收服了部分人心。
最重要的是训练。沈青崖并未照搬京营那套花架子操典,而是结合边疆实战经验,简化动作,注重配合与应变。他亲自示范格斗、射箭、小队战术,其高超的身手让士卒们心服口服。不过旬日,这一队亲兵的精神面貌和操练水平就有了明显提升。
但暗流从未停止。
接管队伍的第五日,沈青崖在检查器械时,发现配发给本队的十把制式弩机,竟有三把机括损坏,无法使用。上报器械司请求更换,却被以“库存不足,需等待调拨”为由拖延。
第七日,队中两名士卒在营外与人冲突,被打成重伤。对方是右军都督府的人,声称是沈青崖的兵先挑衅。事情闹到张维那里,虽查明对方亦有责任,但沈青崖治下不严的帽子还是被扣上了。
第十日,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夜间营房突然失火,虽及时扑灭,未造成人员伤亡,但烧毁了不少衣物粮秣。调查结果是“油灯不慎引燃”,但沈青崖却在灰烬中发现了一丝火油的气味。
显然,有人不希望他顺利带好这支队伍,甚至想制造事端,将他赶出军营。
沈青崖心中冷笑。这些手段,上不得台面,却足够恶心人。他知道,单靠隐忍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反击,而且要快、要狠。
机会很快来了。
这一日,沈青崖接到都督府命令:三日后,左军将与右军举行例行校阅演练,各营需选派精锐参加。沈青崖这一队,也被要求选派十人参加步战对抗项目。
校阅演练,名义上是切磋,实则是两军暗中的较量,关乎脸面和士气。往年左军胜少负多,张维对此颇为在意。
命令下达后,队中气氛有些微妙。谁都看得出,这是有人想借校阅让沈青崖出丑——若他选派的人表现糟糕,便是他训练无方;若他亲自上阵却失利,那他这“武状元”的名头就会大打折扣。
刘彪伤势已好,阴阳怪气地对几个亲信道:“状元爷不是本事大吗?这回可要看他的真章了。别到时候被右军那些杀才打得屁滚尿流,连带咱们兄弟都丢人现眼。”
沈青崖召集全队,目光扫过众人:“校阅在即,这是检验我等训练成果的时候,也是为左军争光的时候。我知道,有人觉得我们成军日短,难当大任。但我沈崖不信这个邪!”
他走到队列前,声音铿锵:“此次步战对抗,我不选别人,就选你们!但不是随便选。明日,队内比武,前十五名者,随我加练三日,代表本队出战!表现优异者,我个人另有重赏!当然,若有人觉得自己不行,现在可以退出!”
此言一出,队中哗然。沈青崖竟要搞队内比武选拔?还要亲自加练?
“参军,我们……能行吗?”一个年轻士卒迟疑道。
“行不行,比过才知道!”沈青崖目光锐利,“你们都是我沈崖的兵,我相信你们!但首先,你们要相信自己!”
他的信任和激励,点燃了部分士卒的血性。尤其是一些年轻、有冲劲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次日,队内比武在营中校场举行。沈青崖亲自主持,规则简单:抽签对决,胜者晋级,考核格斗、射箭、负重越野三项。
比武过程激烈,不少士卒展现出不错的底子。沈青崖仔细观察,心中已有计较。最终,十五名胜出者诞生,其中就包括两名曾被沈青崖处罚过、但后来训练刻苦的士卒。
接下来三天,沈青崖对这十五人进行高强度突击训练。他传授简易实用的合击之术,强化体力耐力,更重要的,是灌输团队意识和必胜信念。
“记住,你们是一个整体!信任彼此的脊背!右军不可怕,他们骄横已久,疏于实战,只要我们配合得当,出其不意,必能取胜!”沈青崖的话,如同烙印,刻在十五人心中。
同时,他暗中让灰鸽调查右军此次可能出战的人员背景、惯用战术,做到知己知彼。
校阅之日,京城西郊大校场,旌旗蔽日,鼓角震天。
左、右两军将士列阵相对,军容严整。高台上,英国公张维与右军都督、成国公朱勇并坐,双方将领分列左右。兵部、五军都督府亦派员观礼。
步战对抗即将开始。规则:双方各出十五人,在划定区域内对抗,以“击杀”(木兵沾白灰)或迫使对方退出区域判定胜负。
右军派出的,是一支以悍勇着称的精锐小队,队长是右军有名的猛将,都司吴猛。此人身材魁梧,力大无穷,曾在校阅中屡立“战功”。
左军这边,当沈青崖率领他那队“新兵”出场时,右军阵营中响起一片哄笑。
“左军没人了吗?让个状元书生带着一群娃娃兵上场?”
“听说那沈崖是商贾出身,怕是连血都没见过吧?”
“吴都司,下手轻点,别把咱们的状元爷打哭了!”
嘲讽之声不绝于耳。左军这边,许多将领也面色难看,觉得沈青崖托大,丢了左军颜面。陈继祖更是暗中冷笑,等着看笑话。
张维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只对身边的亲随低声道:“这个沈崖,倒是有点胆色。”
沈青崖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他平静地检查着队员的装备,最后看向十五张紧张而坚定的年轻面孔。
“记住我们这三天的练习。按计划行事,吴猛交给我。其余人,盯紧你们的对手,相信你们的战友。”他的声音平稳有力,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是!”十五人低吼,眼中燃起战意。
铜锣敲响,对抗开始!
吴猛果然一马当先,挥舞着巨大的木棍,狞笑着朝沈青崖冲来:“沈状元,让吴某见识见识你的‘高招’!”
沈青崖却不硬接,身形一晃,向侧方移动,同时打出事先约定的手势。
左军小队瞬间变阵!三人一组,结成五个小型三角阵,如五把匕首,插向右军看似松散的个人阵型!
右军士卒个体战力虽强,但缺乏配合,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小组突击,顿时有些慌乱。而左军小队配合默契,攻防有序,竟在局部形成了以多打少的优势!
吴猛见沈青崖避开,怒吼着追来。沈青崖却凭借灵活的身法,在场地边缘与之周旋,并不正面交锋,只是不断闪避、游走,将吴猛这头“蛮牛”渐渐引离主战场。
“懦夫!只会跑吗?!”吴猛气得哇哇大叫。
沈青崖充耳不闻,目光始终关注着主战场的态势。当看到右军已被分割,左军小队逐渐占据上风时,他突然止步,转身,面对猛扑而来的吴猛。
“就是现在!”
他脚下发力,不退反进,竟迎着吴猛冲去!在两人即将接触的瞬间,沈青崖身形一矮,从吴猛腋下闪过,手中木刀反手精准地敲在吴猛腿弯!
吴猛前冲之势太猛,腿部受击,顿时失去平衡,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按照规则,倒地超过三息便算出局。
吴猛挣扎着想爬起,沈青崖的木刀已轻点在他后心:“吴都司,承让。”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右军最强的吴猛已然“阵亡”!
主战场上,失去指挥的右军小队更是乱作一团,被左军小队分割包围,逐个“击破”。
不过一刻钟,对抗结束。左军小队以“阵亡”三人的代价,“全歼”右军十五人!
校场一片寂静。
随即,左军阵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许多原本不看好的将领,也纷纷露出震惊和欣喜之色。
右军都督朱勇脸色铁青。英国公张维则抚掌大笑:“好!好一个以巧破力,好一个团队协同!沈参军,训练有方!”
沈青崖收队,向高台行礼:“全赖都督平日教诲,将士用命!”
他身后,十五名年轻士卒挺直胸膛,满脸激动与自豪。这一刻,他们真正感受到了身为军人的荣耀,也对这位年轻的状元参军,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敬服。
陈继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沈青崖竟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一群散兵游勇训练成一支可战之兵,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左军争得了颜面。
张维看向沈青崖的目光,多了几分真正的欣赏:“沈参军,此次校阅,你为首功!本督定当上奏陛下,为你请赏!你这一队人马,从今日起,独立编为‘锐士营’,仍由你统领,兵额增至百人,一应粮饷器械,优先拨付!”
“谢都督!”沈青崖躬身。他知道,自己终于在左军都督府,扎下了第一根钉子。
然而,他也清楚,经此一事,暗处的敌人,将更加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凶险。
校阅结束,沈青崖回到营房,还没来得及换下戎装,老钟便急匆匆赶来,递上一封密信。
“公子,北靖王府急件,萧小姐让务必立刻交给您。”
沈青崖展开信,上面是萧望舒娟秀却略显急促的字迹:
“青崖兄见字如面。刚获密报,‘莲台’或有异动。河西冯仑遭弹劾,罪名‘贻误军机、私通外藩’。弹劾者为御史台周御史,其与曹谨过往甚密。此事恐为‘莲台’与韩党联手,意在阻河西复起,断北疆臂助。另,京城近日有流言,言你与薛重过从甚密,乃其安插军中棋子,欲图不轨。流言来源似与陈继祖有关。万望小心。”
沈青崖看完,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眼中寒芒闪烁。
攻击冯仑,散播流言……对手的反击,果然来了。而且,比预想的更加凶猛、更加立体。
河西若倒,北疆危矣。而他沈青崖,若被坐实为薛重“棋子”,恐怕不等他在军中站稳,就会被清洗。
“看来,不能再被动防守了。”沈青崖望着跳跃的火焰,低声自语,“是时候,主动出击,给我们的对手,找点麻烦了。”
他铺开纸张,开始书写。一封是给萧望舒的回信,请她利用王府渠道,暗中支持冯仑,并设法查清弹劾背后的证据链条。另一封,则是给灰鸽的密令。
写完,他将密令封好,唤来亲信:“速送出去。”
窗外,夜色如墨,山雨欲来。
沈青崖知道,他这只刚刚亮出爪牙的雏鹰,即将迎来真正的暴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