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密件惊魂,王府危局(1/2)
寅时末,天色将明未明,正是一夜中最黑暗寒冷的时刻。京城南郊的荒废河神庙内,寒气浸骨,蛛网在微风中轻颤。
沈青崖护送莫怀远至城墙根下一处隐秘的排水暗道入口。这暗道年久失修,仅容一人匍匐通过,腥臭扑鼻,却是眼下唯一能不惊动守军出城的途径。
“少爷,您务必保重!”莫怀远紧紧抓着沈青崖的手臂,老眼中满是恳切与担忧,“京城已是龙潭虎穴,万事小心!老爷留下的东西,或可……或可寻机查看,但千万谨慎!”
“我明白,莫叔放心。”沈青崖语气沉稳,将一块碎银塞入莫怀远手中,“路上打点,速速离去,非我亲至,勿再相信任何人。”
莫怀远重重点头,不再多言,佝偻着身子,毫不犹豫地钻入了那狭小肮脏的暗道,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沈青崖默默注视片刻,直到再无声息,才迅速清理了周围可能留下的痕迹,身形一展,如同融入晨雾的孤鸿,沿着来路悄无声息地返回悦来客栈。
他必须在天亮前赶回去,不能引起任何怀疑。尤其是……不能让她担心。这个念头悄然划过心间,让他冷硬的心弦微微一动,随即又被更深的思虑压下。
回到客栈后院,四周依旧寂静。他如同一片落叶,轻飘飘地翻窗而入,落回自己的房间。屋内陈设依旧,仿佛他从未离开。但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萧望舒身上那种清冷的幽香——她来过?还是仅仅他的错觉?
他无暇细究,迅速换下沾染了夜露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灰色布衣,将其卷起藏于床榻暗格之下。左臂的伤口果然崩裂了,纱布渗出血迹。他面无表情地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做完这一切,天际已泛起一丝鱼肚白。京城从沉睡中缓缓苏醒,远处的街市开始传来隐约的声响。
沈青崖盘膝坐于榻上,并未立刻调息,而是取出了莫怀远交给他的那个油布包裹。包裹不大,扁平,入手微沉,蜡封完好,显然从未被开启过。
父亲沈文渊,那位以刚正不阿、学贯古今而闻名的大晏太傅,在家族倾覆前夕,究竟预感到了什么?又留下了怎样足以“沉冤得雪”的东西?
他指尖内力微吐,小心翼翼地剥开蜡封,揭开油布。里面并非预想中的书信或账册,而是一本薄薄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线装书册,以及一枚触手冰凉、非金非玉的玄黑色令牌。
书册纸质泛黄,显然有些年头。沈青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父亲那熟悉的、端正峻峭的笔迹。但内容,却让他瞬间瞳孔紧缩,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这并非普通的日记或笔记,而是一份极其隐晦,却又触目惊心的记录!
里面用只有沈家核心成员才能看懂的密语,夹杂着一些看似寻常的人名、地名、日期和数字,记载了数年来,朝中一批神秘物资的异常流动。这些物资种类繁多,包括精铁、药材、粮秣,甚至还有管制极严的硝石。它们的源头分散,但最终流向,都隐隐指向一个方向——北疆!
并非北靖王萧擎麾下的官方边军,而是一些看似与官方无关,实则背景深厚的商队、甚至是……一些草原部落!
更让沈青崖心惊的是,其中几次关键物资转运的时间节点,恰好与近几年边境几场不大不小、看似“意外”的失利吻合!父亲在记录旁用朱笔批注了寥寥数语,充满了疑虑与震惊:“此线通天乎?”“林相或非主谋?”“北靖……其心难测?”
最后几页,笔迹愈发仓促,记录了一次父亲秘密接见一位“九死一生从北疆逃回”的伤兵。那伤兵透露,边境某些冲突背后,似乎有朝中大人物与草原王庭隐秘交易的影子,目的似乎是……养寇自重,并借机消耗、掌控北靖王府的兵力!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最后一页,只有四个力透纸背、仿佛带着血泪的大字:
“国库蛀空,边陲浴血,皆为人欲!!!”
沈青崖合上书册,闭上双眼,胸膛剧烈起伏。即使以他的冷静,此刻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惊涛骇浪!
父亲留下的,竟是一条直指通敌卖国、动摇国本之罪的线索!林承岳或许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甚至可能也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能量庞大到让身为太傅的父亲都感到恐惧,用词“通天”!
而北靖王府……记录中虽未明指萧擎通敌,但那“其心难测”的疑问,以及“消耗北靖兵力”的指向,无疑将萧望舒的父亲也卷入了这巨大的漩涡中心!
他拿起那枚玄黑色令牌。令牌入手沉重,正面浮雕着一朵形态奇异的、仿佛在燃烧的莲花,背面则是一个古篆的“影”字。这令牌材质特殊,工艺精湛,绝非寻常之物。它代表着什么?是某个神秘组织的信物?还是通往更深层秘密的钥匙?
父亲留下此物,必有深意。
沈青崖将书册内容牢牢刻印在脑海,然后毫不犹豫地运起内力,书册在他掌心瞬间化为齑粉。这种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证据,绝不能留在世上。而那枚令牌,则被他贴身藏好。
窗外,天光已大亮。京城新的一天开始,而沈青崖眼中的世界,已然不同。复仇的目标,从林承岳及其党羽,瞬间提升到了可能隐藏在帝国最高层的、真正的祸国巨鳄身上!
前路,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险,也更加……意义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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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来客栈,另一间布置清雅的客房内。
萧望舒早已起身,梳洗完毕,正坐在窗边,手持一卷书,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晨曦透过窗棂,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却驱不散她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凝重。
老钟刚刚悄然离去,带来了更不妙的消息。弹劾北靖王的奏章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更麻烦的是,昨日傍晚,皇城司以“协查逆党”为由,强行带走了王府在兵部的一名中级属官,至今未放人。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而沈青崖……她昨夜隐约听到他房间似乎有极其轻微的动静,但并未深究。此刻天已大亮,他却房门紧闭,是尚未起身,还是……昨夜外出遇到了麻烦?
一种莫名的担忧萦绕在她心头。那个男人,就像一团迷,带着满身的秘密和冲天的戾气,闯入她原本就危机四伏的世界。她本该警惕,甚至应该设法将他推离漩涡中心,以免引火烧身。但不知为何,想到他可能身陷险境,她的心就无法平静。
“郡主,”贴身侍女轻叩房门后进入,低声道:“沈公子那边……似乎起身了,刚才吩咐送了热水进去。”
萧望舒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知道了。准备早膳吧,清淡些。”
“是。”
片刻后,沈青崖的房门打开。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衫,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比昨日更加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风暴。他走到院中,目光与刚刚走出房门的萧望舒相遇。
刹那间,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萧望舒敏锐地察觉到,沈青崖看她的眼神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依旧是沉静的,但深处似乎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审视,以及……一丝更复杂的、类似于同病相怜的沉重?
“沈公子伤势可好些了?”萧望舒率先开口,声音清越,打破了沉默。
“劳郡主挂心,已无大碍。”沈青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京城风云变幻,郡主还需早做打算。”
他这话意有所指。萧望舒眸光一闪,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知道了什么?是昨夜出去探听到了风声,还是另有所指?
“是啊,”萧望舒轻移莲步,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示意沈青崖也坐,“树欲静而风不止。父王远在北疆,我这做女儿的,总不能坐视王府陷入困境而无所作为。”
侍女端上清粥小菜,布好碗筷后悄然退下,院中只剩他二人。
沈青崖在萧望舒对面坐下,并未动筷,只是看着她:“郡主可知,皇城司昨夜在城南枯柳井,有所行动。”
萧望舒执勺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沈公子昨夜是去了那里。看来,皇城司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更快。”她放下银勺,语气凝重,“我们的一名属官,昨日也被皇城司带走了。”
“目标是北靖王府?”沈青崖直接问道。
“或许不全是。”萧望舒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沈青崖,“也可能是在清理林党之余,借机剪除所有可能的不稳定因素。比如……与某些旧案有关联的人。”
她的话语带着试探。沈青崖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不错。他们想斩草除根。”
两人目光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了然。无需多言,他们都清楚,自己以及对方,都已成为这盘棋局中,被重点“关照”的棋子。
“郡主接下来有何打算?”沈青崖问。
“不能坐以待毙。”萧望舒语气坚定,“我需亲自出面,周旋一番。今日午间,英国公府有一场诗会,京中不少勋贵子弟、文人清流都会到场。这是一个探听风声、乃至寻找盟友的机会。”
英国公府是朝中少数几个能与北靖王府说上话、且尚未明确站队的勋贵之一。萧望舒选择此时露面,既是展示北靖王府并未因弹劾而退缩,也是试图打破被孤立的局面。
“诗会……”沈青崖微微蹙眉。这种文人雅士聚集的场合,于他而言,既陌生又潜在危险。但他也明白,这是了解京城权力格局、甚至接触某些关键人物的捷径。“郡主孤身前往,恐有不便。”
萧望舒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沈公子若有闲暇,不妨同行?以我远房表兄的身份。公子风姿,扮作一文雅书生,想必无人怀疑。”
这是一个邀请,更是一种试探和……某种程度的信任。她需要他的力量作为依仗,同时也想将他更深入地拉入自己的阵营,或者说,将两人的利益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沈青崖沉默片刻。父亲记录中关于北靖王“其心难测”的疑问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但看着眼前女子清冽而坚定的眼眸,想到她数次或明或暗的维护,以及两人眼下共同的困境,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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