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玉碎烟消（1/2）

回到扬州时，已是深夜。

城中万家灯火，运河上船只往来依旧，笙歌隐隐从画舫中传来。这座繁华的江南名城，似乎对白日里太湖上的那场厮杀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纸醉金迷的夜色里。

青崖阁的马车悄无声息地穿过街道，停在城东那座僻静的院落前。沈青崖扶着萧望舒下车，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与沉重。

夜枭牺牲了。

这个沉默寡言却忠心耿耿的部下，跟随沈青崖七年，从北境的烽火到京城的暗流，再到江南的迷雾，始终寸步不离。如今，他却永远留在了太湖的那座孤岛上，化作一抔黄土。

“国公爷，请节哀。”陈伯迎出来，看到沈青崖的神色，立刻明白了什么，“夜枭他……”

“牺牲了。”沈青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压抑的痛楚，“还有两名兄弟，也一起走了。另外三人中毒，需要立刻救治。”

陈伯脸色一白，但立刻镇定下来：“我这就安排大夫。院子后面有间密室，很安全，可以安置伤员。”

众人进了院子。李慕云走在最后，他站在院中，望着夜空中的星辰，久久不语。这位前朝遗老，虽然早已看淡生死，但看着年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心中还是涌起难以言喻的悲凉。

“师父。”沈青崖走过来，“您先去休息吧，今天您也辛苦了。”

李慕云摇摇头：“我不累。青崖，有些事，我们必须尽快处理。”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王元宝虽然逃了，但他手里有两块玉玺。如果他集齐三块，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赶在他前面，找到最后一块玉玺，然后……毁掉它。”

沈青崖点头：“师父说得对。只是今天大家都累了，不如明日一早再行动？”

“不，今晚就去。”李慕云坚决地说，“王元宝逃走时受了伤，需要时间疗伤，暂时不会有所行动。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而且……夜长梦多，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沈青崖沉吟片刻，点头同意：“好，那我们就今晚行动。只是，师父您知道那岛的具体位置吗？”

“知道。”李慕云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这是我父亲当年留下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太湖仙岛的位置。那个岛很小，平时被芦苇丛包围，极难发现。岛上有个石洞，玉玺的最后一部分就藏在洞里。”

萧望舒也走了过来：“前辈，我和你们一起去。”

“郡主，你留在城里比较安全。”李慕云道，“那岛上可能还有危险。”

“正因为有危险，我才要和你们一起去。”萧望舒坚定地说，“而且，我手中有玉佩，也许能帮上忙。”

沈青崖看着萧望舒，知道劝不住她，只能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一旦有危险，立刻撤退，不要逞强。”

“我答应你。”

三人简单用过晚膳，稍作休整，便再次出发。这次只带了八名青崖阁精锐，都是轻功最好、水性最佳的成员。陈伯准备了船只，众人趁着夜色，悄然驶向太湖。

夜里的太湖与白日截然不同。白天的湖面波光粼粼，游人如织；夜晚却是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洒在水面上，泛起淡淡的银辉。远处有几点渔火，那是夜渔的渔船，在广阔的湖面上显得格外渺小。

李慕云站在船头，借着月光研究地图。他指着前方一片芦苇丛：“就是那里。穿过这片芦苇丛，就能看到仙岛。不过要小心，芦苇丛里可能有暗流，船容易搁浅。”

船夫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者，闻言点头：“老爷放心，我在这太湖上行船四十年，什么情况都遇到过。这片芦苇丛我熟，知道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

船只缓缓驶入芦苇丛。这里的芦苇比人还高，密密麻麻，将视线完全遮挡。船在其中穿行，只能听到芦苇摩擦船身的声音，沙沙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停。”李慕云忽然低声道。

船只停下。李慕云侧耳倾听，片刻后，脸色微变：“有人。”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果然，芦苇深处传来轻微的划水声，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王元宝果然派人来了。”沈青崖轻声道，“看来他也知道玉玺在这里。”

“怎么办？”萧望舒问。

沈青崖略一沉吟：“先不要惊动他们。我们悄悄绕过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船只调转方向，从另一侧绕过芦苇丛。这里的芦苇更加茂密，船行其间，几乎无声无息。走了约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小岛出现在眼前。

岛确实很小，不过百丈方圆。岛上树木葱茏，正中有一座小山，山脚下隐约可见一个洞口。此刻，洞口前站着十几个人，为首的一人身材魁梧，正是王元宝！

“他真的来了。”沈青崖眼神一凝。

王元宝显然也受了伤，左手缠着绷带，脸色苍白。但他精神尚好，正指挥手下在洞口前布置着什么。

“他在设陷阱。”李慕云低声道，“看来他已经知道玉玺在洞里，但不敢贸然进去，所以先在洞口设下埋伏，等我们上钩。”

“那我们怎么办？”一名青崖阁成员问。

沈青崖沉思片刻：“将计就计。既然他在洞口设伏，我们就从别处进去。”

他看向李慕云：“师父，您知道这岛还有其他入口吗？”

李慕云点头：“有。我父亲在地图上标注了，这岛下面有条暗河，可以通到洞里。只是暗河水深，需要潜水。”

“潜水没问题。”沈青崖道，“我们都是北方人，水性可能不如江南人，但潜个水还是能做到的。只是……望舒你……”

“我也能潜水。”萧望舒道，“小时候父亲教过我。”

“好。”沈青崖不再犹豫，“那我们兵分两路。师父，您带三个人在这里监视王元宝，一旦他有异动，立刻发信号。我和望舒带五个人从暗河进去，取玉玺。”

李慕云点头：“小心。”

船只悄无声息地绕到岛的另一侧。这里是一处悬崖，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李慕云指着崖下：“暗河的入口就在水下三丈处。从这里潜下去，顺着水流就能找到入口。”

沈青崖脱下外袍，只穿着贴身衣物。萧望舒也做了同样准备。五名青崖阁精锐紧随其后。

“记住，一旦拿到玉玺，立刻毁掉。”李慕云最后叮嘱，“不要犹豫。”

“明白。”

沈青崖深吸一口气，率先跃入水中。湖水冰冷刺骨，他强忍着寒意，向下潜去。月光透过水面，在水下形成道道光柱，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果然，崖壁上有一个洞口，水流正从洞口涌出。沈青崖打个手势，众人跟着他游进洞口。

洞里一片漆黑，只能靠感觉前进。水流很急，推着他们向前。游了约半盏茶时间，前方忽然出现了亮光——到尽头了。

沈青崖浮出水面，发现自己在一个石洞里。洞不大，但很高，洞顶有裂缝，月光从裂缝中透入，勉强能看清洞内的情况。洞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玉盒。

“就是那里。”沈青崖游到岸边，爬了上去。

萧望舒和其他人也陆续上岸。众人浑身湿透，在阴冷的洞里冻得瑟瑟发抖，但此刻都顾不上这些，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玉盒。

沈青崖走到石台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盒中果然是一块残缺的玉玺——通体碧绿，雕刻着精美的龙纹，正是传国玉玺的最后一部分！

“终于找到了。”萧望舒轻声道。

沈青崖拿起玉玺，入手温润，确实是上等的美玉。他仔细端详，发现这块玉玺的断裂处与王元宝手中那两块完全吻合。只要三块拼在一起，就是完整的传国玉玺。

“青崖，毁了它吧。”萧望舒道。

沈青崖点头，将玉玺放在石台上，抽出长剑。他运足内力，举剑就要劈下——

“住手！”

一个声音忽然从洞外传来。紧接着，王元宝带着十几个人冲了进来！

“沈青崖，把玉玺交出来！”王元宝喝道，他显然是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的，身上还带着伤，但眼神凶狠，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沈青崖将玉玺护在身后：“王元宝，你果然跟来了。”

“我当然要跟来。”王元宝冷笑，“这玉玺我找了二十年，怎么可能让你毁掉？沈青崖，把玉玺给我，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做梦。”沈青崖淡淡道，“这玉玺是祸乱的根源，今天必须毁掉。”

王元宝眼中闪过杀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上！”

他身后的黑衣人一拥而上。沈青崖挥剑迎战，剑光如虹，瞬间就刺倒两人。萧望舒也拔剑加入战团，她的剑法不如沈青崖凌厉，但轻灵巧妙，自保有余。

洞内空间有限，双方都施展不开，但烛龙的人显然更多。沈青崖这边只有七个人，而王元宝带了十五个人，几乎是两倍的人数。

更糟糕的是，王元宝本人也加入了战团。他虽然左手受伤，但右手使判官笔依然刁钻狠辣，专攻沈青崖的要害。沈青崖既要应付他的攻击，又要保护身后的玉玺，一时间竟有些捉襟见肘。

“青崖，小心！”萧望舒忽然惊呼。

原来一个黑衣人趁沈青崖与王元宝缠斗，偷偷绕到侧面，一剑刺向沈青崖的肋下。沈青崖想要闪避，但被王元宝缠住，脱身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萧望舒挡在了他身前！

“噗”的一声，长剑刺入萧望舒的右肩。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望舒！”沈青崖目眦欲裂，一剑逼退王元宝，冲到萧望舒身边。

“我没事……”萧望舒脸色苍白，却强撑着站直身体，“你快去毁掉玉玺，不要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