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月圆惊变(1/2)

景泰元年,三月初五,河南汝州。

沈青崖率领两万大军北返,行军速度极快。武昌大捷的消息已传遍天下,沿途州县无不箪食壶浆,夹道相迎。但沈青崖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忧心如焚——京城已七日没有消息传来,萧望舒最后那封密信只说了“一切安好”,但他知道,这恰恰说明情况不妙。

“国公爷,前方三十里就是汝南驿,是否在此歇宿?”副将赵虎请示。

“不歇,继续行军。”沈青崖勒马,“传令全军,今夜赶过汝南,明晚必须抵达许昌。”

“国公爷,将士们连日急行军,已经……”

“我知道他们累。”沈青崖打断,“但京城危在旦夕,我们必须抢时间。告诉将士们,到京城后,每人赏银十两,休整三日。”

“是!”赵虎不敢再劝。

大军继续行进。黄昏时分,一骑快马从后方疾驰而来,马上骑士满身尘土,正是青崖阁的信使。

“国公爷!江南急报!”信使翻身下马,双手呈上密信。

沈青崖拆信观看,脸色骤变。信是萧望舒三日前发出的,讲述了江南三大世家与倭寇勾结、漕帮内乱再起、以及福王府与江南世家密谈的情况。最后还有一句:“宫中恐有变,陛下已三日未朝,太后垂帘。”

“太后垂帘……”沈青崖握紧信纸。赵睿年轻力壮,怎会突然不能理政?除非被软禁,或者……

“还有一封信,是雷猛将军从武昌转来的。”信使又呈上一封。

这封信更让沈青崖心惊。信是杨应龙的军师刘能临死前写的供状,详细交代了王崇文的计划:三月十五月圆之夜,江南世家起兵,倭寇袭扰沿海,福王在京城发动宫变,三方同时发难,颠覆大晏。

今天已是三月初五,距离三月十五只剩十天。

“传令!”沈青崖当机立断,“赵虎,你率主力继续按原速行进,务于三月十二前抵达京城外围。我亲率三千轻骑,昼夜兼程,三日内必须赶回京城!”

“国公爷,三千人太少了!”赵虎大惊,“京城若有变,三千人根本不够!”

“不是去打仗,是去救人。”沈青崖眼神锐利,“萧望舒还在京城,我必须先确保她的安全。你带大军随后,记住,到京城后不要进城,在城外三十里扎营,等我信号。”

“是!”

沈青崖不再多言,点齐三千最精锐的骑兵,换乘备用战马,带足干粮,连夜出发。这支轻骑抛下一切辎重,只带兵器箭矢,如离弦之箭般向北疾驰。

同一时间,京城,慈宁宫。

太后李氏坐在凤榻上,面色平静,眼中却藏着深深的疲惫与决绝。下首坐着福王赵栎、瑞王赵桢、礼部尚书徐光启、宗人府宗令赵昺。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神色各异的脸。

“陛下病情如何了?”太后缓缓开口。

“太医说,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福王回答,“臣已命太医院全力诊治,只是……陛下年轻气盛,不肯安心养病,昨日又强撑着要上朝,结果吐血晕厥。”

这话半真半假。赵睿确实病了,但还没到不能理政的程度。福王派人暗中在皇帝的饮食中下了慢性的毒药,使其日渐虚弱,咳血晕厥,然后以太医的名义建议“静养”,实际上是将皇帝软禁在养心殿。

“国不可一日无君。”瑞王接口,“陛下既然需要静养,朝政不能荒废。臣以为,当请太后垂帘听政,暂代陛下处理朝政。”

徐光启皱眉:“祖宗法度,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垂帘,恐惹非议。”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福王道,“如今内忧外患,江南有乱,西南刚平,若朝中再无人主事,天下必乱。太后是三朝国母,德高望重,暂时代理朝政,合情合理。”

太后沉默片刻,看向徐光启:“徐尚书,你以为如何?”

徐光启心中挣扎。他知道这是福王的阴谋,但眼下皇帝确实“病重”,朝政堆积如山,若无人处理,确实会出乱子。而且,太后垂帘总比福王直接摄政要好。

“老臣……无异议。”徐光启最终低头。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但很快恢复平静:“既然诸位都这么认为,那哀家就暂且代理朝政。不过,有三件事要说清楚:第一,哀家只是暂代,待陛下病愈,立即还政;第二,重大决策需与内阁商议;第三,不得更改祖宗法度。”

“太后圣明!”福王等人齐声道。

这只是第一步。太后垂帘后,福王就可以以太后的名义,逐步清除异己,安插亲信,等时机成熟,再以皇帝“病重不治”为由,从宗室中过继一个皇子立为太子,然后……

“镇国公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太后忽然问。

“萧望舒称病闭门,谢绝一切访客。”福王道,“我们的人试探了几次,都被挡了回来。不过据眼线回报,府中护卫森严,进出都要严格盘查,显然在防备什么。”

“她在等沈青崖回来。”太后冷笑,“可惜,沈青崖就算回来也晚了。赵昺,禁军那边安排得怎么样?”

宗人府宗令赵昺是福王的亲信,低声回答:“禁军副统领马文才已被我们控制,他手下有三千人。禁军统领李振虽然忠于皇帝,但他手下只有五千人,而且分散在皇宫各处。只要我们突然发难,控制李振,禁军就在我们掌握中。”

“京营呢?”

“京营五万人,统领陈武是沈青崖的人,但他现在在城外驻防。京营副将张彪是我们的人,已暗中联络了八千士卒,随时可以调动。”

太后点头:“三月十五,月圆之夜,按计划行事。记住,要快,要狠,不能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是!”

众人退下后,太后独自坐在殿中,看着墙上先帝的画像,眼中落下泪来。

“先帝,臣妾对不起您,对不起睿儿。但臣妾没有办法……桓儿被幽禁,睿儿又年轻冲动,这江山……臣妾必须保住它,哪怕是用最不堪的手段。”

她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为了儿子,为了赵家的江山,她愿意背负一切骂名。

镇国公府,书房。

萧望舒坐在灯下,面前摊着一张皇宫地图。云飞扬站在一旁,低声汇报:“郡主,已经查清楚了。皇帝确实被软禁在养心殿,守卫都是福王的人。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被控制,皇帝的病情……恐怕不是简单的风寒。”

“能确定是中毒吗?”

“不能完全确定,但太医院的王太医私下透露,皇帝的脉象很奇怪,像是中了某种慢性毒药。”云飞扬道,“而且,福王府最近进出的人中,有一个来自苗疆的巫师,据说擅长用蛊。”

蛊毒……萧望舒心中一寒。苗疆蛊术诡异莫测,中毒者往往在不知不觉中衰弱而死,死后还查不出原因。

“青崖阁在宫中还有多少人可用?”

“明面上有十二人,暗地里还有二十三人。”云飞扬道,“但养心殿守卫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

“不需要进去。”萧望舒手指点在地图上,“三月十五,月圆之夜,福王必会动手。到时候皇宫大乱,是我们救出皇帝的唯一机会。”

“可我们人手不够……”

“不需要硬拼。”萧望舒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福王要的是名正言顺地废帝另立,所以他不会直接杀死皇帝,而是会让皇帝‘病重不治’。我们只要在关键时刻,揭穿这个阴谋,就能争取时间,等沈青崖回来。”

“如何揭穿?”

“太医。”萧望舒道,“太医院不是所有人都被收买了。找到那些还有良知的太医,让他们站出来指证。还有……钦天监。”

“钦天监?”

“对。”萧望舒想起之前的情报,“皇帝最近常去钦天监,监正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钦天监观天象,测吉凶,他们的话,最能影响人心。”

云飞扬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这就去联系钦天监监正和太医院的太医。”

“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萧望舒叮嘱,“另外,让夜枭盯紧福王府、瑞王府的动静,特别是三月十五那晚,他们有什么异动,立即报我。”

“是。”

云飞扬退下后,萧望舒走到窗前。夜空如洗,一弯新月高悬。距离月圆之夜,还有十天。

这十天,将决定大晏的命运,也将决定她和沈青崖的命运。

“郡主。”门外传来沈忠的声音,“林正则大人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急件。”

萧望舒接过信,是林正则的亲笔。信中写道,福王已联络朝中数十位大臣,准备在三月十五那日联名上奏,以皇帝“病重不能理政”为由,请太后垂帘,并建议从宗室中过继皇子立为太子。信末,林正则忧心忡忡地写道:“大势已去,望郡主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萧望舒苦笑。她能做什么打算?逃离京城?不,她不能走。她若走了,沈青崖回来时,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

“回信给林大人,”她对沈忠说,“就说我知道了,多谢他提醒。另外,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保存实力,以待时机。”

“是。”

沈忠退下后,萧望舒从怀中取出沈青崖送来的那枚青崖阁阁主印。印章温润如玉,握在手中,仿佛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沈青崖,你一定要及时赶回来。”她低声自语,“不然……我真的撑不住了。”

三月初八,崇明岛。

夜幕笼罩下的海岛,只有海浪拍岸的声音。青龙帮帮主刘四海带着五十名心腹,隐蔽在岛东的礁石后,焦急地等待着。

“帮主,约定的时辰到了。”副手低声道。

“再等等。”刘四海盯着漆黑的海面,“倭寇狡诈,不会准时。”

又过了半个时辰,海面上终于出现了几点灯火。三艘帆船缓缓靠岸,船上跳下数十名黑衣人,为首的是个矮壮的倭人,腰间佩着两把武士刀。

“刘帮主,久等了。”倭人操着生硬的汉语,“货带来了吗?”

“带来了。”刘四海示意手下抬出十个木箱,“五百把苗刀,三百张弓,一万支箭。钱呢?”

倭人挥手,手下也抬出几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有珍珠、珊瑚等珍玩。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谢。”倭人道。

“事成?”刘四海疑惑,“什么事?”

“福王殿下没告诉你吗?”倭人笑了,“三月十五,月圆之夜,我们在沿海制造混乱,吸引朝廷注意力。你们江南世家起兵,福王在京城动手。三方齐动,大晏必亡。到时候,江南归你们,沿海归我们,中原归福王。”

刘四海倒吸一口冷气。他虽然想造反,但没想到福王玩得这么大,连倭寇都勾结上了。

“怎么,刘帮主怕了?”倭人讥讽。

“谁怕了!”刘四海挺胸,“我只是没想到……福王殿下如此深谋远虑。”

“那就好。”倭人挥手,“验货。”

双方开始验货。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杀!”

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无数火把亮起,将海滩照得如同白昼。白虎帮帮主白啸天率两百精锐杀出,瞬间将倭寇和刘四海的人包围。

“白啸天!”刘四海大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四海,你通倭卖国,罪该万死!”白啸天挺刀直指,“今日我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败类!”

“就凭你?”刘四海拔刀,“兄弟们,杀出去!”

两帮人马混战在一起。倭寇见状,也想趁乱逃走,但白啸天早有准备,分出一百人专门围攻倭寇。

这场厮杀异常惨烈。青龙帮虽然人少,但都是精锐;白虎帮人多,且早有准备。双方在沙滩上杀得难解难分,鲜血染红了海水。

刘四海武艺高强,连杀数人,直扑白啸天。两人都是江湖高手,刀来剑往,斗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但刘四海心中焦急,手下已死伤大半,再拖下去必败无疑。

“刘四海,投降吧!”白啸天大喝,“朝廷已知道你通倭之事,张怀远大人正率兵赶来。你若投降,或许还能留条活路!”

“放屁!”刘四海怒骂,“老子就是死,也不做朝廷的狗!”

他忽然虚晃一刀,转身就逃。白啸天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奔向岛内密林。

追到林中,刘四海忽然停下,转身狞笑:“白啸天,你以为你真的赢了?”

话音未落,林中冲出数十名黑衣人,正是刘四海事先埋伏的杀手。原来他早就料到可能有诈,暗中安排了后手。

“杀了他!”刘四海下令。

杀手一拥而上。白啸天虽然勇猛,但双拳难敌四手,渐渐不支。眼看就要丧命刀下,林中忽然箭如雨下,数十名杀手应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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