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龙潭虎穴,暗室交锋(1/2)
门外的脚步声随着老钟的引领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院外。沈青崖依旧立在门内,指尖摩挲着那枚带着箭簇刻痕的“影”字令牌,冰凉的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因一夜未眠而略显疲惫的大脑瞬间清醒,甚至有些灼热。
薛重的邀约,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北镇抚司,那是皇城司的核心衙署,龙潭虎穴,戒备森严。子时,偏厅暗室。时间、地点都透着诡异与危险。这更像是一场鸿门宴。
去,还是不去?
风险不言而喻。这极有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只等他自投罗网。薛重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将他这个“沈家余孽”、知晓“莲台”秘密的不稳定因素彻底清除,永绝后患。
但……若不去呢?“影子”用生命传递的信息,指明薛重及其麾下“暗影”有争取的可能。这枚带着箭簇标记的令牌,以及代号“乙七”的使者,似乎都在佐证这一点。薛重若真想杀他,大可以调动“暗影”精锐暗中围剿积善坊,何必多此一举,邀他前往北镇抚司?那地方固然是龙潭虎穴,但同样,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安全”的保证——在那里动手,动静太大,不符合薛重那种走钢丝的谨慎风格。
或许,薛重也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刻?御马苑案和永济仓的线索,像一把抵在他背后的刀,逼他必须有所表示?这次会面,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谈判?
沈青崖眼中光芒闪烁,无数念头电光石火般掠过。他需要情报,需要力量,需要撬动皇城司这个庞然大物。与薛重的会面,风险巨大,但潜在的收益同样惊人。这或许是他更快接近核心秘密、更快积蓄力量对抗“莲台”的唯一捷径。
他深吸一口气,已然有了决断。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萧望舒立刻从自己房中走出,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方才那人……”她欲言又止,显然也感知到了不寻常。
沈青崖没有隐瞒,将手中的令牌和薛重的邀约简要说了一遍。
萧望舒听完,脸色瞬间白了三分,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不行!太危险了!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那是薛重的地盘!他若心怀不轨,你进去就是羊入虎口,十死无生!”
她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但那份毫不掩饰的急切与担忧,却让沈青崖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他看着她紧抓自己衣袖的纤纤玉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清冷的眸子里满是真实的惊惧。
“我知道危险。”沈青崖声音依旧平稳,却放缓了些许,“但这也是机会。薛重若真想杀我,不会用这种方式。”
“万一呢?!”萧望舒声音微颤,“万一他就是算准了你会这么想呢?沈青崖,你不能去!”她几乎是用了命令的语气,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
沈青崖沉默地看着她,片刻后,轻轻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抽出。“我必须去。”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不容置疑,“这是我们目前打破僵局最快的方法。若我子时未归……”他顿了顿,看向萧望舒,“郡主便立刻启动王府所有暗线,不惜一切代价,将‘莲台’与永济仓、吏部相关的线索,公之于众,引发朝堂震动,或许……能为我争取一线生机,也能打乱‘莲台’的步骤。”
这是他交代的“后事”。若他回不来,至少要用自己的死,掀起更大的风浪,为北靖王府,也为这摇摇欲坠的江山,尽最后一份力。
萧望舒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如同磐石般的坚定,以及深藏其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这个男人决定的事情,无人可以改变。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沉的担忧攫住了她。
“……好。”良久,她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干涩,“我等你回来。”她没有再说劝阻的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里。
沈青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回房。他需要为今夜的行动,做最充分的准备。
---
子时将近,京城陷入沉睡,万籁俱寂。唯有巡夜兵士整齐的脚步声和更夫悠长的梆子声,偶尔划破夜的宁静。
沈青崖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未带任何显眼的兵刃,只在袖中暗藏了几样保命和脱身的物件,以及那两枚“影”字令牌。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避开主要街道,专挑屋檐巷角的阴影潜行,向着那座象征着皇权特许、令百官闻之色变的北镇抚司衙署而去。
北镇抚司位于皇城西南角,高墙深院,戒备森严,即使在深夜,门口依旧有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校尉按刀而立,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空旷的街道。
沈青崖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按照“乙七”暗中留下的指示,绕到衙署后方一条僻静的巷子。这里有一扇看似不起眼的侧门,通常是运送杂物或秘密押解人犯所用。
他刚到门前,侧门便无声无息地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劲装、面容普通、眼神却精光内敛的汉子探出身,对他微微颔首,正是傍晚送信的“乙七”。
“沈公子,请随我来。”乙七低声道,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
沈青崖没有说话,默默跟上。进入侧门,是一条狭长而昏暗的甬道,墙壁上隔很远才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勉强照亮脚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灰尘、墨汁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那是刑讯、阴谋与权力交织的味道。
乙七脚步轻捷,对路径极为熟悉,带着沈青崖在如同迷宫般的回廊和院落间穿行,避开了所有明哨和巡逻的队伍。显然,这条路线是精心设计过的。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来到一处独立的小院前。院子不大,看起来颇为陈旧,与其他地方的森严气象格格不入。院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灯火。
“指挥使大人在里面等候,公子请自行入内。”乙七在院门前停下脚步,侧身让开,低声道。他的任务似乎只是引路。
沈青崖看了他一眼,乙七的目光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院门。
院内只有一间正房,灯火正是从那里透出。沈青崖步履沉稳,走到房门前,轻轻推开。
屋内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一张书案,几把椅子,一个炭盆,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物件。书案后,坐着一位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
此人年约四旬,面容清癯,肤色微黑,下颌留着短须,一双眼睛并不如何锐利逼人,反而显得有些深沉内敛,偶尔开阖间,才泄出一丝久居上位者的精光与疲惫。他并未穿着象征身份的飞鱼服,只是一袭普通的深灰色棉袍,正就着灯光,翻阅着一卷书册,仿佛只是一位寻常的文人。
但沈青崖知道,这就是执掌皇城司、令朝野侧目的指挥使,薛重。
听到推门声,薛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沈青崖身上,平静无波,既无审视,也无敌意,就像在看一个普通的访客。
“沈公子,请坐。”薛重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沙哑,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青崖依言在书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脊背挺直,目光坦然地看着薛重。两人之间,隔着一盏跳跃的油灯,光影在彼此脸上明灭不定。
“薛指挥使深夜相邀,不知有何见教?”沈青崖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寒暄。
薛重放下手中的书卷,那是一本《孙子兵法》,他轻轻摩挲着书页边缘,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沈青崖:“见教不敢当。只是想亲眼看看,能让‘影子’不惜性命传递消息,能让北靖郡主倾力相助,能在一夜之间撬开御马苑凶徒之口,并精准将线索送到本官面前的……沈文渊沈太傅的公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