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云试探与密室惊闻(1/2)

夜色尚未褪尽,东方天际只透出一线鱼肚白。城南榆林巷深处,一处门庭略显斑驳的旧宅侧门悄然开启,一名身着半旧青色直裰、头戴方巾的清瘦老者走了出来,正是前御史中丞李文柏。他手中提着一个简单的竹制书匣,神情平静中带着惯有的严肃,并未携带仆从,独自一人沿着寂静的巷陌,向城外方向行去。

几乎在他身影消失在巷口的同时,附近几个不起眼的角落,仿佛融入环境中的“路人”或“小贩”,也开始了不易察觉的移动,遥遥缀着。

与此同时,废弃皮货仓库内,沈青崖、萧望舒等人也已准备就绪。

萧望舒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外罩淡青色薄纱披帛,发髻简单挽起,插一支白玉簪,脸上略施薄粉,遮掩了连日奔波的憔悴,扮作一名出身书香门第、前往道观祈福的大家闺秀。虽刻意低调,但那清冷的气质与出众的仪态,仍难以完全掩盖。

沈青崖则是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外罩普通布衣,脸上做了些修饰,肤色涂暗,眉毛加粗,看起来像个沉默寡言、负责护卫的家丁。他将短刃贴身藏好,目光沉静如水。

王虎和赵烈已在前一夜返回,汇报了白云观的初步探查结果。

“校尉,观内环境不算复杂,主殿、偏殿、客舍、后山园林一应俱全。香客平日不多,但每月十五,往来之人会显着增加,三教九流皆有,利于我们隐匿。”王虎低声道,“我们发现了至少两处可疑的盯梢点,一处在观门外不远处的茶摊,另一处在观内靠近客舍的廊下,扮作歇脚的信众,眼神却总往主要通道上瞟。”

赵烈补充道:“观后有一片松林,路径复杂,万一有事,可从那里撤离,通往山下另一条小路。”

“做得好。”沈青崖点头,“按计划行事。王虎,你负责在观外策应,留意是否有增援或异常动静。赵烈,你混入观内香客中,盯住那两个已知的暗哨,若有异动,及时发出信号。我与郡主进去,见机行事。”

众人无声点头,随即分批离开仓库,融入渐起的晨光与稀疏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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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观坐落于京城西郊的栖霞山麓,虽非皇家敕建,但因环境清幽,观主玄诚道长学识渊博,在京中士林和百姓中颇有声望。今日正值十五,山道上已有不少前来上香或静修的信徒。

沈青崖扮作护卫,落后萧望舒半步,目光看似低垂,实则已将周围环境尽收眼底。他注意到了王虎提到的茶摊,那个看似在打盹的摊主,眼皮开合间精光闪动。也看到了廊下那个倚柱而坐的“香客”,手中捻着念珠,视线却不时扫过进入观门的重要人物。

萧望舒步履从容,先至主殿虔诚上香,捐了些香油钱,又与值守的道童轻声交谈了几句,询问玄诚道长今日是否有空一见,道童答曰道长正在静修,午后或可得闲。这一切都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正常行为。

随后,萧望舒便按照计划,往后山园林的静心亭方向行去。根据情报,李文柏每次来,多半会在那里独坐沉思。

静心亭位于一片竹林的掩映之中,环境确实幽静。远远地,便看到亭中那个青色的身影,正凭栏而立,望着亭下潺潺的溪流出神。

沈青崖在竹林边缘止步,隐在一丛翠竹之后,这个位置既能观察到亭中情形,又能兼顾来路,便于应对突发状况。他对萧望舒微微颔首。

萧望舒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披帛,缓步向亭子走去。

脚步声惊动了李文柏,他转过身,看到一位气质不凡的年轻女子走近,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古井无波,微微颔首致意,并未开口。

“小女子冒昧,打扰先生清静了。”萧望舒敛衽一礼,声音清越柔和,“见先生在此观景沉思,风骨不凡,想起家中一位尊长曾言,白云观静心亭时常有位博学的李老先生在此静修,莫非便是先生?”

李文柏目光微动,审视着萧望舒,淡淡道:“老朽确姓李,然已致仕闲居,当不得‘博学’之称。姑娘是?”

“小姓苏,家父曾与李老先生在京中有过数面之缘,常赞先生刚正不阿,学问渊博。”萧望舒巧妙地用了母姓,语气诚挚,“今日偶遇,心向往之,唐突前来,是想请教先生一事。”

“哦?何事?”李文柏并未放松警惕,但语气稍缓。他虽罢官,但对于真心求教的后辈,仍保留着一份学者的温和。

萧望舒从袖中取出一卷手抄的诗文——这是她昨夜特意准备的,上面抄录了几首前朝隐逸诗人的名作,其中夹杂了一首用词隐晦、暗讽时政的诗。

“小女子近日读些前人诗集,偶见这首,其中‘浮云蔽日’、‘豺狼当道’之语,似有所指,却不解其深意,家中长辈亦语焉不详。闻先生精于诗书,通晓古今,故特来请教。”她将诗卷双手奉上,指向那首特意准备的诗。

李文柏接过,目光扫过,当看到那几句时,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他抬头深深看了萧望舒一眼,沉吟片刻,道:“此诗……乃前朝一位不得志的文人所作,借古讽今,抒击当时朝中奸佞。‘浮云’喻谗臣,‘豺狼’指权奸。姑娘家中长辈不便明言,亦是常情。”他将诗卷递回,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原来如此。”萧望舒收起诗卷,轻叹一声,“看来古今皆同,总有心术不正之辈,蒙蔽圣听,祸乱朝纲。只可惜,忠良之士,往往……”她话语未尽,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看向李文柏。

李文柏闻言,面色微沉,却没有接话,只是道:“苏姑娘年纪轻轻,还是多读些风花雪月,这些朝堂之事,非你等闺阁女子应当关心。”

这话看似拒绝,但沈青崖在竹林后却听出了几分言外之意。李文柏没有直接否认或斥责,反而劝她莫要关心,这本身就说明确认了诗中的隐喻,并且隐含了对当前朝局的无奈与不满。

萧望舒自然也听出来了,她顺势道:“先生教诲的是。只是小女子听闻,如今北狄扰边,边疆不宁,朝中却仍……唉,想起家父也曾为国征战,不免心中忧虑。先生曾为御史,风骨铮铮,想必对此更是痛心疾首。”

提到北狄和边疆,李文柏的眼神骤然锐利了几分,他再次仔细打量萧望舒,似乎在判断她的真实意图。“边疆之事,自有朝廷诸公操心。老朽一介草民,不敢妄议。”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至于风骨……呵,在这京城,风骨有时便是取祸之道。姑娘还是请回吧,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就此作罢。”

他显然已生去意,不愿再多谈。这次接触,获取的实质性信息不多,但至少确认了李文柏对林党的不满以及其谨慎的态度,并成功建立了初步联系。

萧望舒知道不宜再纠缠,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密封的信函,快速而隐蔽地递向李文柏,低声道:“李老先生,此物或与‘浮云豺狼’之根基有关,望先生得空时一观。若觉有用,下次十五,小女子或再来请教。”

李文柏身体一僵,看着那封薄薄的信函,没有立刻去接,眼中充满了惊疑与审视。

就在这时,沈青崖耳廓微动,听到竹林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人!他立刻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模仿山雀的短促鸣叫。

萧望舒脸色微变,递出信函的手却稳如磐石,目光恳切地看着李文柏。

李文柏也听到了脚步声,他深深看了萧望舒一眼,电光火石间,似乎做出了决定,飞快地将信函纳入袖中,同时沉声道:“姑娘且自便,老朽要去听玄诚道长讲经了。”说罢,不再看萧望舒,转身便向亭子的另一侧出口走去,步履匆匆。

萧望舒也不犹豫,立刻转身,向沈青崖隐藏的方向走来。

几乎是前后脚,三名穿着普通布衣、但眼神精悍的汉子出现在了静心亭的入口处,他们的目光迅速扫过亭内,只看到萧望舒离去的背影和李文柏消失在另一侧竹林的衣角。其中一人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一人尾随李文柏而去,另外两人则朝着萧望舒和沈青崖的方向跟来。

“被盯上了。”沈青崖低语一声,一把拉住萧望舒的手腕,“走!”

两人迅速没入茂密的竹林,向着王虎赵烈探查好的后山松林路线疾行。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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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云观内上演追逐的同时,京城东区,“澄心园”外,韩方亲自带领两名最得力的暗卫,潜伏在一处可以俯瞰园邸后门巷道的阁楼内。

他们已经在此监视了近两个时辰。目标是兵部侍郎高焕那名深得信赖的贴身护卫——雷豹。根据内线提供的消息,今日高焕并未出门,但雷豹午后独自离开了侍郎府,行踪诡秘,最终绕到了澄心园的后门。

“统领,他进去了快一刻钟了。”一名暗卫低声道。

韩方目光锐利,点了点头:“耐心。此人武功不弱,警觉性高,等他出来,我们跟上去,找机会‘请’他聊聊。”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澄心园那扇不起眼的黑漆后门悄然开启,身形魁梧、面容精悍的雷豹闪身而出,警惕地四下看了看,随即快步融入巷弄的人流中。

韩方打了个手势,三人如同阴影般从阁楼滑下,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雷豹似乎心事重重,并未立刻返回侍郎府,而是在街巷间绕行,最终走进了一处相对僻静的、专供脚夫苦力歇脚的低档茶棚。他要了一碗粗茶,坐在角落,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韩方见状,知道机会来了。他让两名暗卫在外围策应封锁,自己整理了一下衣着,扮作一个普通的行商,踱步走进了茶棚,在雷豹相邻的桌子坐下。

“伙计,来碗茶解渴。”韩方招呼道,声音不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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