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深层回响与未完成的倒影(1/2)
人造星光在第七日清晨准时暗淡,恒定的暖黄光线重新充盈庇护所的生活层。这机械的昼夜交替,曾给林婉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宁,如今却更像一种催促——催促他们离开这层温顺的表象,潜入下方凝固的未知。
两人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工程外骨骼的关节在充能后运转平稳,发出低沉顺滑的嗡鸣,金属框架贴合身体,提供着令人心安的额外支撑力。沈岩调试着外骨骼背部挂载的小型工具臂和照明阵列,林婉则反复确认数据板中下载的结构图,尤其是标注了“深层仓储与特殊研究区”的那部分模糊区域。
“权限是最大问题,”沈岩扣紧头盔卡扣,声音透过面罩滤网显得有些沉闷,“铭牌只有通用工程权限。研究区大门需要二级以上权限或生物密钥。硬闯可能会触发防御机制或彻底锁死。”
“泽农的晶石呢?”林婉摩挲着挂在颈间的黑色晶体,它始终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秩序波动,“它曾帮我们通过节点验证。也许……它能被识别为某种高级权限信物?毕竟,它来自守望者高层。”
“值得一试。但如果不行,我们就得指望外骨骼的力量和……一点运气了。”沈岩将“晨曦”手枪检查后插进腿侧枪套,那把合金砍刀则固定在外骨骼大腿外侧的磁吸锁扣上,“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备用通讯阵列和相关资料。避开样本区和实验区。一切以获取信息和潜在通讯手段为优先。”
林婉点头,深吸一口气,将左臂的冰冷感和远方那持续传来的、微弱如心跳的信号脉冲,强行压入意识的背景层。专注,生存,探究。她默念着这三个词,如同咒语。
升降梯载着他们沉入更深的寂静。不同于上层生活区刻意营造的“自然”光效,能源维生层是纯粹的工业冷白,而通往最深层的这一段行程,灯光则变成了暗沉的幽蓝,仿佛正在驶入深海。空气温度明显下降,干燥的循环风里多了一丝陈旧的金属和绝缘材料气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极淡的**滞涩感**,像是某种能量场长期静滞留下的余韵。
“滴——”
升降梯平稳停驻。沉重的合金门向两侧滑开,露出前方的景象。
一条宽阔的、顶部布设着密集管线和加固结构的通道向前延伸,地面是厚重的防滑格栅,墙壁是未经修饰的灰黑色合金。照明并非连续,而是间隔设置的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晕,在通道深处投下大片的阴影。空气在这里几乎凝滞,只有他们外骨骼伺服电机的轻微运转声和呼吸声在回荡。
通道尽头,是一扇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巨门。它并非金属,而是某种深灰色的、非金非石的复合材质,表面光滑如镜,边缘与墙壁的接缝处严丝合缝,没有任何明显的门把或锁孔。门中央,一个手掌形状的凹陷清晰可见,旁边是一块黯淡的识别面板。
“生物密钥识别门。”沈岩走上前,面板在他接近时亮起微光,显示出简洁的提示文字与一个闪烁的红点:“**授权访问:需二级(研究)及以上安全权限或指定生物特征验证。未授权访问尝试将触发隔离协议。**”
他取出凯文·李斯的铭牌,贴在识别区。面板红光闪烁两下,浮现冰冷的拒绝字样:“**权限不足。通用工程权限无法访问本区域。**”
沈岩退后一步,看向林婉。林婉会意,走上前,右手握住颈间的黑色晶石,同时将戴着战术手套的左手(覆盖着绷带)试探性地按向那个手掌形状的凹陷。
触感冰凉。凹陷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探针般的触感扫过她的掌心纹路(尽管隔着布料和绷带)。下一秒,识别面板的光芒骤然变化!红光褪去,转为一种**幽邃的、仿佛蕴含星点的深蓝色**!同时,一股细微但清晰的秩序能量波动从门体内部传来,与泽农晶石的波动产生了瞬间的共鸣!
“**检测到……守望者高阶标识码……规则共鸣验证通过……权限判定中……**”一个比上层控制系统更加古老、更加缺乏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从门内某处响起,“**标识码来源:‘缄默者’泽农·洛林(状态:遗失\/静默)。权限等级:临时性研究协作许可(有限)。访问范围:通讯阵列区、非核心档案阅览室、低风险观测走廊。禁止进入:高危样本封存室、原型机测试场、主控脑接口区。**”
“嗡——”
深灰色巨门内部传来低沉的能量流转声,厚重的门体毫无声息地从中线裂开一道细缝,随即向两侧平滑移开,速度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厚重感。门后并非灯火通明,而是更加幽暗,只有远处零星几点指示灯的微光,勾勒出一个巨大空间的模糊轮廓。
“临时许可……有限访问……”沈岩低声重复,“看来泽农的晶石在这里确实被识别为‘钥匙’,但权限不高。‘缄默者’?这是他的称号?‘遗失\/静默’的状态描述……”
“至少我们进来了。”林婉打断他的思索,目光紧盯着门后的黑暗,“而且,它给了我们明确的‘安全’区域。按照它的指示行动。”
两人打开外骨骼肩部的强光照明。四道粗大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门后的空间。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穹窿,高度远超上方的生态层。结构并非规整的楼层,更像是一个依托天然岩层开凿、再用高强度合金和复合材料加固支撑的复合空间。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条悬挑在岩壁上的合金走廊,走廊外侧有加固的护栏。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冰冷的金属结构和岩壁在光照下反射出片片幽光。向上看,穹顶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管道、线缆桥架和大型机械臂的轨道残骸。
空气冰冷,带着浓重的灰尘和久未流通的陈腐气味,还有一种……**极其微弱、但无法忽视的“背景辐射”**。并非物理意义上的辐射,而是一种**规则的“余温”**,冰冷、紊乱、带着细微的、仿佛无数碎片化低语糅合在一起的“噪音”。这感觉,与林婉左手印记在不稳定时的散发有些类似,但更加弥散、稀薄,如同浸透了整个空间的“规则雾霾”。
“这里的规则环境……被污染过,或者说,长期暴露在‘低语’或类似规则扰动下。”林婉的左臂绷带下传来清晰的悸动,那暗紫色节点微微发烫,与周围环境产生着微弱的共鸣与对抗,“虽然现在似乎‘平静’了,但残留的‘信息尘埃’还在。”
“难怪要封存。”沈岩调整照明角度,照亮走廊前方。走廊延伸向黑暗深处,两侧偶尔会出现紧闭的舱门,门上用磨损的标识写着:“**样本预处理-3**”、“**规则频谱记录室**”、“**惰性封存库(已满)**”。大部分门都闪烁着红色的锁定指示灯。
他们按照进入时获得的有限权限地图(已在数据板上更新),朝着标识为“**备用通讯阵列控制室**”和“**非核心档案阅览室**”的方向前进。走廊并非笔直,时常有分支岔路通向更深邃的黑暗或紧闭的禁区。每次经过那些标注着“**高危**”、“**绝对封存**”或画有狰狞生物危害与规则扭曲符号的门前时,林婉左臂的悸动就会明显加剧,仿佛门后沉睡着与她“同类”的、更加危险的存在。
“信号……变强了。”林婉停下脚步,闭眼感受。那远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规则脉冲,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不少,方向感也更加明确——**斜下方,大约在穹窿底部更偏西的方位**。“不是从通讯阵列控制室的方向来的。是更下面……或者更里面。”
“先完成主要目标。”沈岩沉声道,但他也警惕地注视着脉冲信号传来的方向,“拿到通讯阵列的访问权和相关资料,我们才有更多的资本和选择。”
他们加快了脚步。大约十分钟后,走廊前方出现了一道相对较小的、开启着的气密门。门内透出稳定的、略带暖色的白光。门上标识:“**非核心档案阅览室**”。
阅览室不大,约莫三十平米,排列着数排老式的实体档案柜和几张覆盖着灰尘的阅读桌。房间一角,还有几台老旧的电子终端机,屏幕漆黑。空气在这里似乎干净一些,有一套独立的过滤系统在微弱地运行。
但吸引他们目光的,是房间中央阅读桌上,一本摊开的、厚重的皮革封面日志,以及旁边一支干涸的墨水笔。日志旁,放着一个倒扣的相框和半杯早已彻底蒸发、只留下褐色残渍的合成咖啡。
有人曾在这里工作,然后……离开了,或者……
沈岩示意林婉警戒门口,自己小心地走上前。他没有直接触碰日志,而是先观察。皮革封面印着“守望者-齿轮遗民联合研究站 ‘静默前沿’ – 首席研究员 艾伦·索雷斯 工作日志”。日志摊开的那一页,字迹潦草却有力,书写时间停留在……
“镜廊历 14览室内一片死寂。只有过滤系统微弱的气流声。
七个人。七十年前。带着未完成的干涉器原型,主动走向他们认为的规则噪音源头……为了观测,为了数据,也为了渺茫的希望。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林婉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窜起。左臂的印记,此刻正与日志中描述的“规则脉动”、“噪音源”隐隐共鸣。她所感知到的远方信号……就是那个吗?七十年前被观测到的、来自深渊的、疑似“凋亡规则体系的回声”或“尝试重建之物”发出的脉动?
它还在那里。而且,似乎在持续……七十年来,或许一直在持续。
“他们在模仿我们的结构……”林婉喃喃重复着最后那行颤抖的警告,“‘它们’在‘学习’……模仿……”
“这解释了为什么你的印记,还有泽农留下的秩序残响,会对这个信号有共鸣。”沈岩的声音干涩,“如果这个信号源,真的在‘模仿’或‘尝试重建’某种规则体系,那么它可能无意识地在‘收集’或‘呼应’所有它能接触到的规则样本——无论是混乱的‘低语’污染,还是相对有序的守望者规则技术。你的印记是两者混合的畸形产物,恰好成了它的一个……‘敏感接收器’。”
这个推断令人不寒而栗。林婉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感染者或承载者,她可能无意中成了那个遥远未知之物的一个“天线”或“共鸣器”。
“备用通讯阵列……”林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尝试发送过数据和求援信号。我们必须去看看,是否还有残存的记录,或者……是否阵列本身还在运作,甚至收到了什么。”
沈岩合上日志,小心地将它收入一个防水证据袋。“走。去控制室。”
离开阅览室时,林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桌面的残渍和倒扣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已经褪色的合影:几个穿着研究服的人站在一起,背景是充满管线仪器的实验室,笑容略显疲惫却带着光芒。中间那个头发花白、目光锐利的老人,应该就是艾伦·索雷斯。
光芒早已熄灭。只留下凝固的疑问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通往通讯阵列控制室的走廊更加狭窄,灯光也更为稀疏。空气中那股规则的“背景雾霾”似乎浓郁了些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感**,仿佛行走在深海,承受着无形的水压。
控制室的门是一道沉重的防爆门,此刻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仪器指示灯闪烁的微光。沈岩用工具刀小心地将门推开更大的缝隙,侧身进入,林婉紧随其后。
房间比阅览室大得多,布满了老式但依旧显得精密的控制台、巨大的环形屏幕(大部分漆黑)、成排的信号处理机柜以及一个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由无数指示灯和物理开关组成的庞大阵列。空气中弥漫着臭氧、过热元器件和灰尘的混合气味。许多仪器显然已经彻底断电,但房间中央的主控制台和部分机柜,仍有零星的指示灯在顽强地闪烁,发出规律的、微弱的滴滴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另一侧,一块巨大的透明观察窗。窗外,是深邃的黑暗,但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可以看到黑暗中隐约显现出巨大的、碟形天线的一部分轮廓,以及错综复杂的支撑结构——那就是深埋于岩层中的备用通讯阵列本体。
“还有残存电力。”沈岩迅速扫视控制台,尝试按下几个看似主要的电源按钮。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更多仪器面板的指示灯亮起,环形屏幕上跳出扭曲、闪烁的雪花,随后稳定成一片暗蓝色的背景,上面浮动着大量无法识别的错误代码和状态提示。
林婉则被主控制台一侧,一个单独的小型显示终端吸引。那上面滚动着极其缓慢的文字,似乎是某种日志或状态报告。她凑近细看:
**“>通讯阵列状态:待机(能源供应:7%)**
**>最后一次主动发送尝试:镜廊历147年,霜落月,第18日 03: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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